她垂下了手,冒着再一次眼盲的危险,用潮汐明月诀,调动丹田之间的强劲真气—— …… 闪电划过,照亮了驿站,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一地的血,满地或深或浅的痕迹,仓皇四窜的群马,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恶战。 驿中诸人早已吓得面色煞白,气息微弱,良久,才有胆大些的,去外面瞧瞧状况。 匪徒或死或走,已经散了。 唯有那绯衣女子,尚在廊下躲雨。 这人又缩回了头去,响马固然可怕,然而这个娇娇小小的少女又何尝不可怕? 约莫一刻钟后,那险些命丧刀口的货郎才鼓足勇气,出来对着绯衣女子道谢,他死里逃生,情绪激动,眼里直冒泪水,又是鞠躬,又是磕头。 绯衣女子在她欲磕头时躲开了,问他:“这里是驿站,为何会有成群结队的匪贼呢?” 货郎拭泪道:“原不敢走这里的,这是古河道,官府不管了,这才出了许多匪徒,若不是遇到疾雨,我等断断不敢在此停留。多谢女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些许小礼,还请一定要收下。” 说话间,捧过来一捧米粒大小的珍珠。 绯衣女子只捡了其中一粒,货郎虽还觉不安,但见她神态坚决,再不肯受,只得讪讪的自收了。 绯衣女子重复了一遍:“官府不管了?”又说:“官府管的地方,不至于如此吗?” 货郎道:“可不是么,再怎么,有官府管,总比没有官府管好。”他做流动买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此时惊魂甫定,心情激动,话匣子也打开了:“咱们都算好,生逢盛世,若生在乱世,那才叫人命如草芥,莫说贼匪了,整村整村的流兵端去也是有的。有些地方,死的人多了,城空了,什么财狼熊罴都流窜出来,见人就咬,剖腹掏心,弃骨荒野,都是有的。” 绯衣女子似乎怔住了,她惑然问:“咱们生逢盛世?” 货郎也惑了:“咱走南闯北,什么也见了。没有人食人,不就是盛世么。” 绯衣女子似是忽然松泛了,笑了一笑:“你说是,那就是的。” 货郎与她谈话,邀请她去里间一同向火。 绯衣女子推辞不去,独自在廊下站了半夜,等雨一停,天还蒙蒙亮的时候,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 西京距西陵并不远,走官道的话,快马疾驰,也就两、三日的路程。 苏缨自在河洛府辞别了阿曼之后,为免云公子通过照身帖追查她的下落,特意选了荒郊野外走,一路上遇到几拨流寇、野兽,她内力逐渐恢复,应付此等不在话下。 马的足力又有限,如此过了十余日,才到西陵县。 苏缨遥望苏府,虽是对家中眷念已极,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在这个当头回家,恐拖累了父母。 拨转马头,信步而走,遥遥的见荒野有一棵大树,树下破烂的酒旗招展,临近一看,竟是陈巴的小野店。 想是过路人少,营生荒凉,店虽敞着门,却没有人招呼。 直到苏缨勒马停了下来,马嘶声中,眼皮耷拉的陈巴才打着哈欠走出来。 “打尖儿?住店?” 苏缨面罩障纱,连日赶路,风尘仆仆,坐骑不过寻常良马,百里奔波,便累的无精打采。 陈巴一见,指指马槽边的牌子。上面张牙舞爪的错字写着“本店不寄养马匹”。 陈巴道:“先说好,打尖儿住店都好,只别让我给你养马。” 苏缨疑惑:“我记得上回我来,还没有这牌子呀。” 听是个回头客,陈巴小眼睛一睁,细细打量起她来。 苏缨掀开面罩,他登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总算是个二回客,陈巴态度立刻热络起来,一面给她牵马,嘴里骂骂咧咧的:“还不是燕老二那个臭驼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