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数。以为八成是与哪个小开哪个老爷斗气斗势,或为着个舞女争风吃醋。程凤台是经过世面有分寸的人,不至于为非作歹,这点倒还让人信得过。看他坐那儿抽两口香烟吃两口水果,领带松了,袖子纽扣也开了,闲闲散散雍容自得的。曹司令真觉得这是他儿子似的,看着叫人心里又恨又欢喜,所以一面要破口大骂,一面又予取予求的纵容着——他们两人不过差了十几岁。 “给你二十个人!回头给老子闯了祸,老子就一枪崩了你!” 第45章 这一年的十二月初三是个顶好的黄道吉日,宜嫁娶,宜祭祀,宜动土开市。水云楼作为这出新戏的主挑班子,选定清早一个吉时,就由商细蕊带着小周子等梨园子弟颇为隆重地给祖师爷焚香祷祝。仪式就是在商宅的院子里简单的架起一张条案摆上瓜果贡品,但是众人都格外的虔诚。就连杜七公子,在香火缭绕的庄重气氛里,也步入其列风流飒爽的给祖师爷磕了两个头。 俞青不由得扭头朝杜七看过去,眼神里有些微的吃惊和欣赏。同为官宦人家的出身,杜七这样的公子哥儿平日眠花宿柳与戏子为伍,最多是不务正业行迹荒唐,也属此中多见。但是这一拜几乎是有着入了伶籍,身心相与的意义了。她最知道这要是传到族中长辈耳朵里,将会有怎样的苛责。暗自点了点头。再看商细蕊,穿着一身青布长衫,白玉似的脸儿瘦骨骨的身量,站得笔直,透着那么股灵秀逼人的清爽。他这一回上香倒不用人三催四请了,神情在淡然里带着肃穆,是有几分梨园大拿一班之主的气魄了。然而仪式既毕,商细蕊拂了拂衣衫,转身对众人赧然一笑点点头,道:“那,晚些时候戏院见了,列位。” 戏子们站在那里不明所以,他们以为在开戏前,总还会有点什么别的紧要安排或者叮嘱,不想商细蕊万事就绪只欠东风似的,让他们都散了。要知道,他们声势浩大的这一场铺排,每个戏子都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和冷眼,冒着大不韪来的。不说演砸了,只要票房不够好,往后新戏的路就更难走了。 俞青看大家心下惶然的模样,笑了笑,道:“要不然,几位角儿跟我去梨园会馆,咱们再默默戏,过一遍台子?完了离戏院也近些。”众人自然称好。杜七也随他们一起去了。商细蕊的戏,杜七是闭着眼睛都放心,不用盯着的,只对商细蕊说:“吃过午饭别贪睡,睡肿了脸,晚上悠着掉妆。”戏子的这些零碎细节,杜七知道得一清二楚。商细蕊点点头。送走了这一些人,小院子里顿时冷清下来。他进屋找出一张侯玉魁的唱片,把留声机声音调大了,然后搬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面听着戏,一面看着小来把供桌上的祭品香烛收拾起来。 小周子打刚才开始就立在那里,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是好。今天可是他正正经经的登台唱戏,给商细蕊他们的新戏唱垫场,据说场子都坐满了,非同一般。相比之下,他过去的登台经历,就只是彩排练胆一般的儿戏了。商细蕊几次与他说,做戏子的要么一鸣惊人,要么一文不值,从没有晚来成器的说法。看样子,这一场戏如果唱不出点名堂来,商细蕊很可能是会放弃他的。小周子想到这一点就觉着很惶恐,心里怦怦的跳,手脚发凉。商细蕊是他命中的贵人,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他有这个感觉,他的人生是在遇见商细蕊以后变得清晰敞亮有奔头的。没有商细蕊,凭他的处境,在四喜儿手里哪年哪月才能熬出头呢。 小来收拾完了什物,沏了一壶滚烫的碧螺春,毛巾托着茶壶送到商细蕊手里去。回头见小周子还是杵在那里。他在商宅住了小半个月,虽然练功辛苦,但是在她的照料下饮食显然吃得很好,胳膊腿抽长了一截子,站在那里就是个碍手碍脚的大小伙子了。小来便轻轻笑着搡了他一把:“傍晚就要开戏了,你还在发什么愣呢?” 小周子忙道:“哎,这就去喊嗓子。”拔脚没走两步,商细蕊叫住他:“清早起来不是喊过了?怎么还要喊?” “就开戏了,我再练练。” 商细蕊摆摆手,嘬了一口茶壶嘴,像个上了年纪的人似的倚老卖老,缓声道:“再有大半天就得唱了,你还不养养嗓子吗?现在练狠了,晚上就要中气不足了。”他想了想:“最多抻抻胳膊腿,把筋再拉开点儿。这出戏的卧鱼儿可吃劲!” 小周子点点头就去了,在旁边的空地上伸胳膊拉腿,心无旁骛地练习。商细蕊有一眼没一眼的睃着他,偶尔指点两句,又问小周子:“你觉着侯玉魁这段唱得怎么样?” 小周子正在劈一个一字腿,手掰着脚掌,胸脯贴在腿上,腿贴在地上,肺里的空气被压迫得只剩下一丝丝,艰难地答道:“商老板喜欢的……当然是好的……”商细蕊摇摇头:“他这一出其实没有我师父唱得好。”顿了顿,道:“我师父叫商菊贞。他在京城唱的时候,你师父四喜儿还没红呢。据说他们俩搭过戏。你听你师父说起过他么?”四喜儿平时对小周子非打即骂,何尝有一句和气的闲话。小周子摇头,商细蕊也没再说什么。 听完珍藏的一套唱片,小来已经炒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