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啊?傻丫头!”小来抹不过她,真被不情不愿地拖走了。沅兰回头对程凤台抛个飞眼,程凤台熟极而流地也回了她一个,这分明是戏班子,被他俩搞得像酒吧间泡密斯的气氛。 程凤台站到门口,贴近了往里头一张望。老式的门窗糊着纱纸,比毛玻璃还要蒙眼,连里面是有几个人都看不见。旁边那侍卫就睁大了眼睛瞪他,仿佛是在呵斥他的无礼。程凤台冲他笑笑,一手抄在裤兜里,一手给侍卫递了支烟。侍卫不接。程凤台就自己点着了,吸一口,仰头慢慢呼出来,好像他真的只是来把门的,很随意很无所谓的样子。 纱窗也有纱窗的好处,薄而稀松,能够清清楚楚地就听见里头商细蕊的声音说:“你不应该和安贝勒吵嘴。安贝勒不是那个意思。” 另一个是一把空洞洞暗哑哑的男声:“他还能有什么意思!我过去受他们的气!如今还要受着那可不成!” 程凤台和戏子们呆得久了,现在一听就能听出来这个声音也是他们唱戏的人。戏子们讲话的时候,发音咬字和一般人总有点两样。这是戏子们改也改不掉,平常人学也学不来的声腔。 商细蕊叹了一口气:“哎,好吧,那就随你吧。”那声音里也很是无奈。 那人默了一默,把之前的不快统统压了下去,平心静气,带了一点柔意地说:“你这一出,唱得真好,真是好……我可好久没听你唱生了。” 商细蕊轻轻笑一声:“我是有好久没唱生了,这回搭戏的角儿好。” 细碎的衣裳摩擦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模糊的一片阴影停在灯前。那人似乎是站到了商细蕊身后,摩挲着他的背或者头发。程凤台都能想象到那人看着镜中商细蕊的爱慕的目光。 “我看着台上的你啊,不禁想到了自个儿。我那时,要是一直唱下去,不知如今是什么样子呢?” 商细蕊想了想,用一种对戏班子里师兄师姐的顽皮口气笑说:“你要是一直唱到今天,说不定就能仅次于我了。” 商细蕊对外从来不说这样自居自夸的话,怕人抓了话柄子批评他狂傲。虽然他私底下一直是个狂傲的人。今天敢这样宣之于口,可见与那人是很熟稔的了。 那人也轻轻地笑了,倒没有听出来有没有生气。 商细蕊接着说:“你真要还想唱……就出来唱好了,那么多年的功夫,扔了怪可惜的。” 商细蕊说完这句话,里头那人还没答话,程凤台就看见门外的侍卫忽然皱眉毛戒备起来,脑袋凑着门缝,像要随时冲进去。 那人终于冷笑两声,拔高声音道:“我唱?如今我还能上哪儿唱去?!老头子说的不错,我一个戏子,唱破大天也翻不出他手掌心。落他手里,就是我的命了!”他的声音一高,带出两分假嗓,看来是唱旦角儿的。 商细蕊道:“当年,我要离开曹司令来北平唱戏,曹司令也不答应。是我赌了这条命,才逃出来的。” 那人默了很久,方又凄哀一笑:“你是个自在人。我是身不由己了。” 商细蕊从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身不由己的事:“要逃走,总有办法。或者你就来我水云楼唱戏,我护着你好啦!” 侍卫听见这一句,再也耐不住了,敲了两下门,低声道:“楚先生,已经过两点了,老爷该着急了。” 里面的楚先生置若罔闻,还在说:“我久没开嗓子了,真要唱起来,恐怕没你这么亮。你的嗓子倒是比前两年更脆了,剑耍得好!可我还是爱你的小旦——红娘。什么时候再唱红娘?” 商细蕊笑道:“我快有一年多没动这戏了。这阵子俞老板在这里,我想趁机会多唱点儿昆曲。《潜龙记》演完了,来年开箱,我要和俞老板唱《怜香伴》!” 楚先生抚掌笑道:“这一出更好了!如今人们只知道京戏的《怜香伴》,不知道昆曲的《怜香伴》,这分明是两个故事,偏偏改了改用一个名儿。当年你和九郎不是唱过?你的曹语花真好!” 程凤台能想见商细蕊得到赞许以后志气满满的模样,昂着小脸,尖下巴翘翘的。 楚先生忽然又把声音忧郁下来:“可惜这回我是听不着你们了。过了年我就同老头去南京任上,以后回不回得来北平,还不一定。老头子这个岁数,不防一死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