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生病喝药,一直都喝得极不情愿。 宁倦没想到陆清则昏迷时还会这么抗拒。 偏偏抗拒中又带着丝无奈的逆来顺受,乖乖把药咽了下去。 陆清则清醒的时候,基本不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他似乎总是那样温和而包容的,却也因此,愈发显出内在的疏离感,他只是病弱,却并不脆弱。 能看到他这样是很难得的。 宁倦盯着他看了会儿,倾身靠过去,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宇:“老师,再喝一口好不好?等好了就不用再喝了。” 少年清爽的气息很熟悉,陆清则的眼睫颤了一下,紧紧蹙着的汗湿眉头缓缓地松开来,无声而顺从地在他手里蹭了一下,似乎是在汲取他身上的清凉,无意识流露出的信赖让宁倦心尖发颤,漫上股半酸不苦的滋味儿,复杂难言。 宁倦沉沉地呼了口气,一口口耐心地喂完了一整碗药。 大概是嗅到了宁倦的气息,难得闹点小脾气的陆太傅想在学生面前维持靠谱的大人形象,不再面露难色,喝得十分顺从。 宁倦扯了下嘴角,不知道是想笑,还是心疼,起身解开床帘后,拿着药碗走了出去。 天色愈深,官署里却灯火通明,陈小刀已经被带去安置所了,只有长顺、陈科和几个暗卫还候在院里,见宁倦又出来了,连忙都纷纷看过来。 也没多久的功夫,陈太医花白的头发都汗湿透了,心里却心拔凉拔凉的:“陛下,唉,您、您……有感到什么不适吗?” 虽说接触了不一定会传染,但陛下之前进去时都没有遮一下口鼻,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宁倦看了他一眼:“无碍。” 其实他不在乎。 陆清则若是无碍,那他也无碍。 陆清则若是染疫,救治无力死了…… 宁倦心口骤然一缩,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不敢再想下去。 就像那天在船上,他被晕船带来的胸闷恶心折磨到昏昏蒙蒙时,差点伤到陆清则一样。 稍微触碰一下“陆清则会死”这个可能,浑身流淌的鲜血都仿佛在这三伏天变成了冰刺,浑身细密的疼痛汇聚到心口。 “按照朕制定的疫病防略,朕也该单独隔离开来,从今晚起,朕与老师隔离在院中。”宁倦睁眼,平静地开了口,“这几日老师喝什么药,朕就喝什么药,陈太医每日来诊脉开药,长顺负责送水和吃食。” 陈科无可奈何地揖手:“老臣遵旨。” 宁倦有条不紊地又下了几道命令后,从袖中掏出份名单,丢给长顺:“将名单上的人放出来做事,往后的文书都送到此处。” 长顺忙不迭双手接住,打开看了一眼。 都是初来江右时,顺藤摸瓜揪出来的一波贪腐败坏、办事不力的官员,郑垚带着下属去抓时,跟串珠似的,老长一个队伍,大牢都险些不够关的,有些地方的官署抓得就剩几个人了。 也是因此,宁倦才会忙得脚不沾地,许多事都得亲力亲为。 就像陆清则预料的一样,初初尝到掌握权力滋味的宁倦舍不得放开,也容不下沙子,但总归会明白,个人精力有限。 虽然实际发生的情况,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 长顺忍不住又偷偷瞅了瞅看起来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的皇帝陛下。 虽然丝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