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已经再次陷入了昏睡,眉尖紧蹙着,仿佛沉在什么噩梦之中。 陆清则轻轻抚平他的眉宇,安静地离开了寝殿,在旁边的暖阁洗漱一番,向长顺要来纸笔,思索了下。 史大将军对朝廷心寒已久,他若是发信过去,直言找到小世子了,恐怕并不会得到信任。 想了想,他没有直接写字,提笔勾勒,依着回忆,将林溪身上的玉佩画了出来,又看了两遍,确认上面繁复的花纹一丝未错,才搁下笔吹了吹,换上了长顺差人去陆府拿的朝服。 等用了早餐,纸上的墨也干涸了,他折起信,塞进信封里,走出暖阁,交给小靳:“烦请将这封信送去漠北,务必交到史大将军手中。” 小靳收好信:“是!” 漠北军务繁忙,回京之时听闻史大将军早已带兵去了瓦剌,昨日收到了军报,想必仗也快打完了,收到这封信时正好。 陆清则戴好面具,看着小靳离开后,便又在锦衣卫的护卫之下,去了文渊阁。 几位阁臣也是差不多时间抵达,看陆清则准时来了,都纷纷露出假笑。 这病秧子,往日里三天两头就得昏倒喝药,怎么还没倒下? 陆清则非但不倒下,奏对时反而挺有精神,颇为游刃有余地。 文渊阁内安静一片,陆清则翻看着阁臣票拟的奏本,淡淡提问:“礼部员外郎丘荣蔚与同僚醉酒狎妓,按律当杖责六十,为何按下不表?” “太常寺少卿之子阎泉明当街纵马,踩踏卖菜郎致死,被抓去大牢后,仅两日便被放出,刑部上折言是卖菜郎一家讹诈,既如此,就让北镇抚司去查查,到底是不是讹诈。” “工部上月二十日开支三百万两,详细用途、去向未禀明,让杨尚书递个奏本说清楚。” “礼部和鸿胪寺拟的秋猎单子驳回重做。” “御史孙安上谏,太安知府刘平原向吏部郎中鲁威行冰敬……” 陆清则的声音十分平稳,清清淡淡的,不高不低,始终维持在一个线上,兼之声线清润,入耳动听。 但此刻钻入耳中,却让众人一阵阵头大。 那些按下不表的,不予处置的,除了与他们多少有点关系外,还能有什么原因? 陆清则看着人柔和,行事怎么这般不知圆滑! 但经此一事,也看得出来陆清则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平和淡雅,手握代行大权,强硬起来,是真的会动真格。 他们只能强压不满。 从清早到晌午,众人才稍歇片刻,伺候的宫人上前奉了茶。 陆清则低头抿了口茶,润了润发干的喉咙,余光觑了眼一直悠哉哉的卫鹤荣。 其他几位阁臣觉得他抢了权,压了他们一头,心里郁郁不满,卫鹤荣这位大权在握多年的首辅倒没什么意见的样子。 他不怕吗? 不论是哪种掌权者,应当都会恐惧失去权力吧。 尤其是卫鹤荣,如他这般名不正言不顺的权佞,待他失去权力那一日,就是葬身之时了。 陆清则摩挲着茶盏,正想着,外头来了个小太监,满脸喜色:“陆大人!长顺公公派我来告诉您,几位御医的药起了效,陛下方才醒了一小会儿,陈太医说已有了方向,余毒清理,也只是时日的问题!” 这话一出,除了陆清则、冯阁老和卫鹤荣,其余人眼底皆难以掩饰地滑过丝失望之色。 这小皇帝,倒是命大。 这出戏虽然不是陆清则安排的,不过也在他预料之中。 卫鹤荣虽然不能让陈科在药里动手脚,但能命陈科故意干扰其他太医的思路,让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解毒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