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一笑:“今日请诸君来饮的,名唤‘清茶’。清者,明也,今日场中各位,皆是为我益州官学开办奔走,其明无过于此,故以清茶酬诸君。” 此时,无色的琉璃瓶中可见清澈碧黄的茶汤,蒸腾白雾中,片片新叶悠游其间,直如空山新雨洗过青山后的颜色,再没有比“清茶”更得宜的名字! 便是卢川也要点头:“其色澄澈,其形俊逸,当得‘清’字。” 北面这些异地文人登时交口称赞,煎茶中有茶末浮沉,从未见澄澈至此的。 靳图毅看到这里,却简直要失笑出声,封书海啊封书海,真不知你是误打误撞,还是以防万一先有备于此,竟直接将劣质的茶叶干片拿出来故弄玄虚。那些贫苦人家山后有茶树,世代相传,早晓得茶叶有提神康健之功,却哪里吃得起昂贵的茶饼,便干脆将采摘的新鲜茶叶直接晒干,一样泡水来吃,只是味道之粗劣,实是难以入口。 而茶饼制作过程中诸多工艺便是去掉涩、腥之气,只取茶之清香,否则就算茶树稀少,又何至于价格如此高昂!越是昂贵的茶饼,便越是在茶叶上下功夫! 北面那许多人,或许来自没有茶树之地,根本不知道此事,还真被你给诓住罢了! 果然,东面益州的官员、南面益州本地的文人却是嗡嗡一片疑惑之声:“这不是那些茶山农户无银钱吃茶自己晒干茶叶子弄出来的东西吗?看起来倒是怪好看的,可又苦又涩,如何入得口?” 靳图毅不紧不慢地向封书海问道:“封大人,您今日既是以茶酬宾,又拿出了这等‘新鲜’的清茶,何不叫大家伙一道尝尝味道?啊,或者他们二人不是已经分到了茶汤吗?何不请二位先尝上一尝?” 还说什么茶汤滚烫,叫他们放放再喝,不过只是缓兵之计罢了! 北面坐着的冯清远早按捺不住,他是个品茗的高手,远远看着那澄清茶汤,早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正是!州牧大人!何不叫我等尝上一尝!你们二人,那茶汤到底是什么味儿?!” 靳图毅含笑而望,封书海眉宇一冷。 这么一会儿功夫,台上两个商人此时端着的茶盏已没有先时烫手,看到靳图毅这般出言,二人皆是有些惴惴,不由觉得这茶盏比先前更烫手了,不知道封书海与靳图毅这等级别不低的官员何以这般别苗头?这茶他们是饮还是不饮的好? 一时间,竟有些后悔没有弄清益州此地的复杂便争拍茶诗了,可是那清沛的茶香却始终钻入鼻端,叫人又安定下来,白瓷中,几片绿叶悠然舒展,只叫人觉得烦恼似也少了几分。 封书海却是朝他们淡淡一笑,率先举起茶盏:“二位,请。” 两个大商人对望一眼,罢了,既然已经拍了此茶,登上台来,便是已经卷进了益州是非,起码,也要牢牢抱住州牧这条大腿,否则岂不是两头开罪? 所有人注目之中,二人举盏一啜,抬起头皆是神情一怔,不由自主看向封书海,面现愕然之色。 台下冯清远有些着急,这是好喝还是不好喝??? 随即二人竟是异口同声地大问道:“大人!此茶可有售!” 先时有短暂瞬间还颇些同舟共济的二人,竟转过脸来,视线再触,竟是一副剑拔弩张、怒目而视的模样。 只看得众人一脸迷茫,这茶中难道还下了什么恼怒药不成??? 然后二人皆是举起茶盏一饮而尽,随即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朝封书海道:“大人!我韩家世代经商已历三朝,定可将益州清茶带到大魏诸地,为益州百姓谋此福祉!” 另一人直接嗤笑:“你卖茶便是谋福祉?简直笑话!大人,我愿将益州清茶带入魏京!必要叫它天下闻名!” 围观众人目瞪口呆间,封书海却是哑然失笑,不由自主回想起玉盒里那张小纸条上最后四字:“……鲜爽回甘。” 竟是字字不差。 看着已经快不顾身份冲上台来的冯清远,不只是冯清远,得到此时,四周坐席所有官绅文商对清茶的滋味皆是好奇到了顶点:难道这样模样好看的清茶,还能有什么样的滋味竟能叫两个商人争执至此?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