膺是绝不可能达到那样的战损比的。 “故而,北狄虽然王帐麾下精锐无甚折损,但牛马财物必会大损,北狄必须休养生息,数月内再有战事不太可能,这也是我当初谋划之意,但到得秋季,骠肥马壮,稻香麦熟……”陆膺声音如金石相交、斩钉截铁地道:“必有一战!” 北狄这个春季的亏空、此番南下的无功而返、甚至对北狄大汗的羞辱,都注定了秋季,北狄必会南下一雪前耻! 而这将是陆膺第一次正面与北狄为敌,国仇家恨,镇北都护之职的稳固……全在此战胜负。 陆膺面容冷峻,语声却极平静:“此战,我必会全力以赴,不令北狄踏足径关以南。” 岳欣然脑海中浮现地图,那这场注定的大战……陆膺已经将战场锁在了沙河与径关之间。 岳欣然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赞赏,不是为陆膺对北狄战事的精准判断,还为陆膺的决定,他冷静务实,并没有被国仇家恨冲昏头脑,说什么一鼓作气打到龙台山之类的话,甚至都没有说不令北狄入侵亭州。 因为以镇北都护府如今之虚弱,如果想强行与北狄对抗,那必然是极为惨烈的下场,就算能胜,也必然是惨胜——安国公以大魏精锐都只堪抵御北狄,何况如今陆膺只能依靠自己。 但陆膺的决断又兼顾了亭州本身的恢复,战局如果真的能只控制在径关之外,那无疑,径关之内,可以放手作为,不必担心战事波及。 务实、精明、冷静、大局观优秀,陆膺甚至都不像是武将世家出身的人。 以评估老板的视角重新审视陆膺之后,岳欣然放下笔,缓缓起身:“都护大人,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既然陛下既不能给人,北狄又必定会再度南下,钱粮之上,可有支应?” 陆膺苦笑:“……五年赋税供我支应。” 岳欣然:…………………… 评估老板的时候,一定要顺便评估一下老板的老板,如果不是在这年代会牵连太多无辜,岳欣然一定会劝陆膺考虑跳槽。 五年赋税,什么玩意儿! 以如今亭州的空虚,还征税?城外放眼看去,尽是荒草坟茔,找谁去征?!城内全是倒地饿殍,还征税,是必须得赈灾! 而为秋季那一场大战,陆膺必是要备战的,所谓备战,就是烧钱,粮草马匹是最基本的,陆膺手上这点人,是不是要扩招?招了人是不是要训练,训练是不是要吃喝嚼用?若想将北狄人拦在径关之外,径关如今破成那样,要不要修?径关左近的工事是不是要重建? 都不必算什么细账,只需简单一划拉,一个这样大的都护府,一个需要准备一场大战的都护府,几千万两白银砸下去都看不出什么大的水花。 景耀帝倒好,五年赋税?! 哈,他真是好手段,一个空壳扔给陆膺来应对,自己拍拍屁股走了。 看到岳欣然神色,陆膺也是无奈:“北狄打了三载,又要对付大梁,国库是有些捉襟见肘。” 岳欣然默不作声。 陆膺却有些歉疚,这样的局势,压在阿岳一个女子身上,也未免太过,他温声道:“阿岳,你可是更喜欢做别的事,无妨的。” 岳欣然抬眼看他,似笑非笑:“敢问都护大人还有其他的司州人选吗?” 陆膺一时噎住:“我慢慢再寻就是。” 他是认真的,既然与阿岳将话说开,他不会勉强她去做任何事,不论是生儿育女,还是担任司州。 岳欣然却是轻声一叹:“当年老头……先父曾经问过我,如何能叫贫者食可裹腹、有立锥之地,我曾在他临终前回答过他。” 脑海中仿佛又浮现那张病容憔悴的清癯面庞,听完她的话之后,那黯淡的双目蓦然闪亮,犹如流星划过天际,点亮最后的生命烛光,他是含笑而逝的,口中最后一句话是:“可惜……” 可惜岳某再也没有机会看到。 还有眼前的陆膺,三年风沙,大漠之上殚精竭虑,又岂是这么容易,是,镇北都护府是穷得叮当响,没有什么家底,可好歹……三千黄金骑的弟兄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地盘,不必再东游西荡担惊受怕。 哪怕是作为黄金骑的大本营,亭州……也必须恢复兴盛。 然后,岳欣然自案后起身,向陆膺深深一礼:“都护大人,还请多多指教。” 陆膺怔在原地,竟有些手足无措,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将她扶起,好像有很多要讲的话,很想说“真好,有你在侧”……最后,他却只说了一句:“今后要你多多操劳了,岳司州。” 岳欣然一怔,随即抬起头来,二人皆是忍俊不禁,展颜而笑,哪怕周遭荒茔苦道、恶浪滔天,似也夷然无惧。 次日清晨,景耀帝随扈,连同安国公的大军拔营南下。 分别之时,所有人都看到,新任镇北都护亲自护送陛下出城三十里,那位镇北都护呈递一份奏折,也不知写了什么,惹得陛下愕然大骂:“陆膺,军政要事,岂容你们这小儿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