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贲暗地里给司州大人比了个大大的赞,他看是看出来了,黄都官那形容都是轻的了,这宿耕星何止是性情古怪,简直就不近人情!司州大人干脆利落,不避污浊,看这老东西还能怎么发作! 宿耕星冷哼一声,就要挑起那竹筐,冯贲一个箭步上前,宿耕星一个老农,怎么抢得过军旅出身的冯贲,农具肥料俱由一众汉子扛了,跟在他屁股后头,在他不耐烦的招呼指点下,把肥给上了。 结束之时,天都暗了。 暮色之中,忙碌两个时辰的汉子们汗湿重衫,就是岳欣然,额头亦是汗迹殷殷。 冯贲心想,累得司州大人这般辛劳,这姓宿的老混帐必得好好为都护府效力才对得起! 宿耕星咳嗽一声,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有火把朝此而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远远道:“宿先生,我等来帮您干活吧,必能不耽误您的时辰……忙完这些,还请您看在我一片心诚的份上,务要给家父几分薄面……” 也不知这话又戳动宿耕星哪根心事,他冷起面孔,大吼道:“滚!都给俺滚滚滚滚滚滚!” 他的手一指,竟是连岳欣然、冯贲等人都要一齐滚蛋的意思。 然后,他气呼呼地扛起农具径自要走,冯贲却是忍着气拦在他面前:“宿大人,我家大人路途迢迢特来求见,亲自劳作,您这般蛮横,也未免太过分了!” 宿耕星一翻白眼冷笑一声:“俺可没有救你们相助!再踩在俺的地头!俺就叫乡亲们一起来赶了!还不快滚!” 冯贲简直怒到快要拔刀,却是岳欣然出声道:“冯都卫,先回县城吧。” 冯贲深吸一口气,天色暗了下来,总不能累得司州大人露宿郊外,还得赶在闭城之前先回县城才成! 却见一个奴仆过来行了一礼:“这位好汉,我家主人请几位过去一叙。我家主人说了,不必担心宿处,如不嫌弃,今夜可在我家别院小憩。” 冯贲心中奇道:“敢问尊主人如何称呼?” 对方与那宿耕星似是世交,但又一样被宿耕星不近人情地驱逐,现下的邀请,不知是不是冯贲的错觉,怎么看都透着股同病相怜的味道。 那奴仆礼数周到地道:“敝府姓孙,我家主人乃是府上大老爷。” 他根本没有回答冯贲的问题,没有详细介绍他家主人到底是什么地位,他神情中不像不屑说,倒更像是……他只要这样一说,人人都应该知道他家主人是谁,根本无须详细解释。 岳欣然却是忍不住笑道:“这可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哪。” 她向那奴仆道:“回禀你家主人吧,若他还返亭州城,有机会再见。” 那奴仆不由一怔,听这口气,对面这位小夫人似乎识得他家主人……可先前却并未认出来啊? 冯贲此时已经明白这姓孙的到底是谁了,他冷笑一声:“这位乃是岳司州岳大人,好好回禀你家主人去吧!” 那奴仆不由面色一变,抬头看向岳欣然后,又急急告退,本以为是山野间遇到的愣头青,想来寻宿耕星相助,竟是用帮着干活这样粗笨的法子,主人一直无法劝得宿耕星成为孙氏臂助,又不敢强逼,今日见得这群人似有与宿耕星亲近之意,便存心打探,谁知……居然是那位岳司州! 虽然听闻是位女子,但也太过年轻,难怪方才他们一直只以为对方是不讲究礼数的山野之人。只是,这位司州大人……也未免太豁得出去了,听闻她可是那位陆都护的夫人,她一个女子,竟然不顾身份亲自下地??? 主人先时对这位岳司州心存轻蔑,寻了借口避而不见,如今却在此处不期而遇,简直就是当面拆穿了借口,尴尬得无以复加。 而孙洵披散头发、面色惨白躺在熏香满满的车内,听闻奴仆回禀来人是岳欣然,他不顾病体惊坐而起:“什么?!” 他眉毛皱起,眼中诸多神色一一闪现,这岳氏寻准要害下手竟然这样快!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