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咱们没收什么东西,落在小人眼里也得编排出无数故事来。”裴七叔心平气和的跟红梅姐商量,“我想着,借咱们办喜事的机会,再给孤独园的老人孩子每人捐一身新衣,再捐些银米。为人当惜福,我能娶到你,定是前些年积的福,可见多行善事,方有福报。” 红梅姐知道七叔是犯了命格老病,虽不乐意,也只得噘了噘嘴依了他。 —— 裴如玉衙门事务不忙,想帮七叔准备定亲礼,遇到跟媳妇一样的境遇,裴七叔完全不需帮忙,非但喜帖,便是定亲的礼物,也是裴七叔自己一样样看过,稳妥的放到漆红箱子里,在铜锁上贴上自己写的喜字封。 小夫妻俩能帮忙的都是些外围的事,譬如,七叔要行善,从白木香那里买的布匹,干脆也从白木香那里定的棉衣,孤独园的老人孩子人每人一件,从里到外都要,还有每人一双暖烘烘的毛靴。另外,七叔要办义诊的事,裴如玉提前就在衙门前贴出告示,药堂前也摆出牌子说与县里人知道。 县里也有不少人想来帮忙,一则是裴县尊他七叔跟县尊太太她亲娘的喜事,大家就是看着县尊大人和县尊太太的面子也要过来的;二则李红梅为人爽快,在县里女眷中挺有人缘儿,裴七叔则是县里唯一的大夫,这可是了不得,谁家有个病痛的不去瞧病呢?县里唯一的大夫的定亲大喜,就是与裴七叔不熟的,也打听着需不需要抬箱子的人手,打听晚的都排不上。 而且,县里人听说有舞龙舞狮杂耍百戏看,还有些通知了外村的亲戚或是外县的亲朋,冬天没事,这几日天气晴好,让亲戚朋友过来玩儿。 当天的热闹就甭提了,一大早,红梅姐早早的起床梳妆,那一身的大红贴金牡丹的衣裙一穿,配着头上的金牡丹步摇,纵眼尾略有细纹,也不掩红梅姐杏眼桃腮的娇艳美貌。 裴七叔过来的也很早,与红梅姐心意相通,一身泥金牡丹纹喜服翩然而至,眉眼间蕴着藏都藏不住的喜气,裴如玉正在院子里用刷牙子,见到七叔匆匆一漱口,举着漱口盅子说,“七叔,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忒早,吉时不是要中午么。” “那是定亲的吉时,我过来吃早饭。”裴七叔绕过侄子就往红梅姐屋里去了,不一时就传来李红梅清脆的吩咐小福端早饭的声音。裴七叔装模作样很热情的问侄子要不要一起过来用早饭,得知侄子不一起用饭的回答,裴七叔心满意足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我就说如玉不来跟咱们一起用的,他们小夫妻爱自己用饭。” “是啊是啊,年轻人都这样,有什么法子哪。”李红梅眉飞色舞的拉七叔坐炕上,在七叔欣赏惊艳的眸光还有些不好意思。 裴如玉听到岳母和七叔状似体贴实际虚伪的对话,心说,老房子着火简直一发不可收拾啊!不想他们打扰可以直说么,啧—— —— 吃过早饭,余太太一家、汤太太一家、赵太太一家都早早到了,裴七叔瞧着时辰,敲锣打鼓的骑着高头大马,后头跟着裴七叔挑出的相貌体面的穿着绛红衣裳的小伙子们抬着三十六口大红箱子的聘礼出了县衙,前有舞狮队鞭炮队开道,后有舞龙队鞭炮队压阵,还有无数看热闹的百姓相随,热热闹闹的在县里绕了一大圈,再把定亲礼抬到了红梅姐的院儿里。 当天天气晴好,阳光灿烂。 裴七叔被侄子迎进红梅姐一片大红的屋里,这屋子进出无数回,这一回,却是不一样的。裴七叔的心脏因激动跳的格外快,里间的亮蓝色棉门帘也换了大红的,裴如玉亲自挑起门帘,笑说,“七叔请进。”里头一堆花红柳绿的太太奶奶们都在笑,“裴大夫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红梅姐坐在炕沿儿上,在阳光里朝他抿嘴浅笑。 裴七叔鼓噪的心脏里忽然生出无数怯意,我会不会害了红梅,会不会克了她!他的腿有些发僵,手掌是冷汗涔涔,舌尖发麻,嘴里泛出苦涩。可是,屋内无数的笑脸又似给了他无限的勇气,裴七叔一向清楚分明的脑袋里乱成一团麻,他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极度的欢喜又极度的担忧,他几乎是凭着身体的直觉往里屋走,忽然脚下一绊就往地上跌了去。 倒下的那一刻,裴七叔几乎是有些绝望的浮现出一个念头:我果然是不该成亲的么? 可在下一刻,裴七叔发现自己并没有跌到地上去,红梅姐几乎是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嗖的跳下炕沿儿,一道光一般穿过屋里众人,在裴七叔要跌跤的时候扶住了他! 事后,红梅姐回想,只能解释为:这是天意奇迹! 因为她平时根本跑不了那么快的。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