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嫔虽跪得仪态端正,仍不时拿绢子去掩口鼻。 宁常在跪在她身后,已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只有恭亲王的福晋,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虽也是精疲力尽,却仍然一个人守着火盆,盆中的纸灰四扬,有的落在金棺上,她抬眼看见了,又连忙撑着身子站起来去拂扫。 金翘轻声道:“恭亲王的这位福晋上月才小产了,如今这样撑着上来……很不容易。” “小产?” “嗯。听说是郁结所至。” 女人的郁结,若不是因为男人离心,那就是对前途的恐惧了。 金翘身在情爱之外,比王疏月看得还要毒些。 “太贵妃一死,万岁爷对恭亲王府啊,就连先帝爷的那一点情念也不用顾了。” 说着,她似乎也有些难受。见王疏月跟着她的沉默下来,忙笑着转了话道:“主儿,进去吧。奴才伺候您上香。” 二人一道走进殿中。 人的影子恰好落在淑嫔的背上。 淑嫔偏头看了王疏月一眼,放下了正捂在鼻上的绢子。 “娘娘来了。” 说完侧过身,稍弯了弯腰。 “大丧不行礼,恕妾……就这样给您问个安。” 一面说一面扶着宫人的手站起身,将自己跪着地方让了出来,退到宁常在身旁,从新跪下。抬头对王疏月续道:“皇后娘娘在月中不便守灵,太后娘娘身子不好,也不肯来,妾在这里六神无主,和妃娘娘您来了,我们也就有了主心骨了。是不是,福晋。” 看似无意,话却递到恭亲王福晋那里。 恭亲王福晋抬头看了王疏月一眼,挪动膝盖朝向她,双手叠放于膝前,弯腰伏首朝王疏月磕了一个头,冷冷地应了一声“是。” 王疏月蹲身扶住她。 “大丧不行礼。” 恭亲王福晋直起身,眼睛却一直望着王疏月面前的地面。 “对旁人不必如此,对您不敢。和妃娘娘,我们恭亲王府已经无欲无望,只求能让太妃娘娘的身后事体面平静,娘娘如今身受皇恩,已不是奴才们敢攀附指望的人,求娘娘可怜,给我们一个心静,也让太妃娘娘魂魄安宁。若您见怜,奴才就再给您磕三个头。” 金翘有些听不下去了,刚要开口,手腕却被王疏月一把摁住。 “主儿……” 王疏月没有松手,反而使力将她拽到了身后。 “福晋误会了。” 恭亲王福晋淡淡地笑了笑,仍不看王疏月,平静道:“娘娘,是不是误会都不重要。娘娘是有父母兄弟的人,再来,服侍皇上也是本分,王爷和十一弟虽然对娘娘有诸多怨恨,但我不敢有,只是身为恭亲王的福晋,身为太妃娘娘的儿媳,在太妃娘娘的陵前,对着娘娘,我们说不出别的话来。” 说完,她站起身,取了一炷香点燃,递到王疏月眼前。 “请娘娘上香。” 王疏月沉默了须臾,才伸手将她呈来的香接过来。两双缟素的袖子交叠在一起,袖中露出的手腕同样,一双柔弱细白,一双因为妊娠才段,仍有些浮肿。 “娘娘,上完这一炷香,还请娘娘就不要再来了。皇上准十一弟跪灵,奴才与王爷都已经感恩涕零,十一弟这个人,莽撞,不知事,见了娘娘定会有冒犯……天之之威,十一受不得第二次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之后的话声也抖起来。 “他在三溪亭已经去了半条命,剩下的这半条,奴才和王爷若再不能护住,就当真无脸面对太妃娘娘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