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家监视着走出来,这会儿大门保安的眼神比之前更加难以形容了,似乎带着“我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货色”的了然表情。 此刻临近正午,阳光愈发刺目。 她被晒得想垂头,可又死撑着不愿意垂头,愣是顶着一双睁不开的眼睛固执地站在台阶上。 艾笑其实一开始并没想着今天非得见到何子谦不可,她只是把这个当成一项任务,寻求个良心上的安慰。 然而刚刚被汤明媚那一番话劈头盖脸一浇,她现在满心有口咽不下的气,最初萌生的放弃念头让不甘心的怒火一把烧了。 突然后悔自己读书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考上名校留学海外,回来出任ceo迎娶小鲜肉,那么此时此刻就能理直气壮地用鼻孔藐视汤明媚的脸了。 可惜时光不会倒流。 而且纵然倒流,以她的资质也并不一定就能出类拔萃。 艾笑彷徨地走到石阶旁,在烈日之下感到一丝茫然。 她觉得自己现在若是走了,就等同于向对方低头认输;但是不走,站在这里也未必好看。 前后都是高墙,进退两难。 * 快到下班时间。 白琰手指生风地敲键盘,瞥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盘算着艾笑这会儿多半已经混进宴会厅见到了何子谦——当然也有可能被人家拒之门外。 欠下的人情债啊……还起来也真是不容易。 她忽然把键盘一推,不知想到什么,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林现正在市局办事,铃声响时刚好下楼,他站在轿车前,抬手接通:“喂。” 那头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hello。” “林队长。”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白小姐?” “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儿。”白琰靠在椅子上,“和您唠嗑两句。” 林现:“……” 不太想和这个人唠嗑。艾笑多半就是被她带坏的。 她说:“那什么……艾笑要替她小祖宗找何子谦的事情,你知道么?” 提起这个,林现眸光一暗,不是滋味地嗯了一声。 “知道。” 白琰漫不经心地拿笔在纸上划拉,“姓何的今天到白松大厦参加一个酒宴,我把消息给艾笑了,她今天请了一天的假。” 对方故意停顿半秒,似笑非笑,“你就不关心关心,他俩有没有见面吗?” 中午的公路上没多少车,窗外的建筑和树木一闪而过,林现扶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地看路况。 他心里一直在想白琰刚刚所说的话,路线早就偏离了去刑侦队的方向,不知朝着哪个地方疾驰。 艾笑还是去了。 林现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可能是有些失落的。 自从她那天提起这件事开始,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便瘟疫似的笼罩着自己。 就像很多年前,站在篮球场,看见她朝何子谦走过去时一样。 有种命中注定的挫败。 轿车不偏不倚地开过白松大厦外,树荫参差不齐地扫上车窗,林现眼睁睁地见着艾笑在太阳下来回踱步。 他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不觉把车开到了这附近。 这时进大厦的人寥寥无几,她独自沿着台阶拉磨般的转圈,然后又转头望向玻璃门内。 林现皱着眉抿唇,刻意把视线别开了,装作什么也没瞧见。 街旁的行道树将艾笑的身影淹没,眼前一片浓荫。 他一言不发地踩下油门,像是自己跟自己生气,将车开得飞快,目光一直盯着远处的红绿灯。 春风将无数的香樟摇曳成海。 ——“最先提出分手的人是我。” ——“幸好现在已经都熬过来了。” ——“谁让意外偏偏那么巧,就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呢。” 你为什么没有想过来找我呢? 红灯往下一跳,黑色的轿车驶过白线,就在这时,林现忽然猛踩刹车,停在了路边。 后面的喇叭旋即暴躁地响了两声,十分愤怒地从一旁绕了过去。 他闭上眼睛,将头磕在方向盘上。 柔软的暖风正好从斜里进来,温和地吹在耳畔。 林现深深吐出一口气,最后抬起头,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 艾笑在大厦门口咬了三十分钟的拇指,总算把自己从人生的低谷死命拽了回来,她自愈能力还不错,随丧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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