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冒出来的难民,如游魂一般无声地向粥厂靠拢。 那粥大半都是清水,秋收的粮食被突厥打劫了太多,边境的人民都在挨饿,更遑论难民。 林菁手里的那些存粮都给了小孩子。 能多活一天,就多一天的希望。 毕安年还一脸傻白甜地问火长,“签了盟约,我们跟突厥人就是兄弟了?那以后是不是就不用打仗了?这些人只要熬过了今年,明年就有新收的谷子了!” 潘良白了他一眼:“这盟约能管五年就不错了。” “不会五年那么久的。”林菁低声道。 这种耻辱的盟约,是大昭不知用多少利益换回来的休养生息时机,每多一年,对大昭百姓的压迫就要多一年,如果说签订盟约之前的大昭百姓只需要养自己和自己的国家,那么现在,还得加上一个东突厥。 这种负重不能持续太久,太久必生民变,尤其是边境。 这一点担心,在到达甘州的时候,就成了人间真实。 甘州隶属于陇右道,大约有百姓六千户左右,辖区内有张掖、删丹两个县。这里的地势配置可谓华丽,北有合黎山、干峻山、居延海、盐池,南有祁连山、雪山、删丹山、弱水、大斗谷,无论是放牧还是耕种,亦或是靠山吃山,都物资充足,是西北难得的好地方。 大昭自建国以来,兵力一直紧张,于是只在张掖、蓼泉、赤水、同城四个地方设了守捉,每一守捉至多三百人。 趁东突厥南下的功夫,甘州北面的西突厥和紧挨的吐蕃没少打秋风,西北民风剽悍,守捉军备不足便有民兵健儿补上,打了几个来回,就算是赢了也吃了大亏——粮食和物产被抢走了。 裴景行的军队赶到甘州的时候,守城门的士兵差点没哭出来,立刻飞奔进去报信。 “朝廷来人啦!” 一直紧闭的州府衙门终于颤巍巍地开了一个缝儿,司户参军探出脑袋,一个劲儿地摆手:“瞎嚷嚷什么啊,小点声,小点声!” “尤参军,咱们不用怕了,朝廷派军队来了!正往衙门这儿来呢!” “啊呀呀!有救了!”尤参军的脑袋飞缩回去,里面传来了各种意味不明的叫嚷声,声音过后,府衙的大门终于轰隆隆打开,一个蓄了两撇鼠须、着红色袴褶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正了正头上的软脚幞头,中气十足地道:“诸位,且随我去迎接圣人来使。” 这后面紧跟着一群穿绿色、深碧色圆领袍的官员,个个眼中带着期颐,哪里是去迎接裴景行,分明是去朝拜活菩萨。 这会儿在城门踌躇的裴景行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跟身后亲兵嘀咕道:“甘州刺史韦胥是怎么了,按理说我已早早派人发出通报,我都要进城门了,他居然不来迎我?” 那亲兵唯唯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裴景行一阵心烦,把他推开,对旁边人道:“给我换林菁过来!” 林菁被喊过来也是摸不到头脑,这是发生了什么? “你看看这甘州刺史派头多大,我千里迢迢来此地驻军,他收到消息居然不来迎接,这是给我下马威?” “敢问您现在是什么官职?” “从五品游击将军,甘州区区一个下州,刺史也不过是正四品下,哪来的底气不把我放在眼里?”裴景行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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