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十四年过去,察院风光日盛,御史们也习惯了这差事,一直遵规守矩,如今倒出了个敢在折子里抱怨这规矩的人。燕帝却没生气,反而乐得连折子都没拿稳,那折子倏地落了地,“胆子不小,敢说朕的不是。” “沈度脑子灵光,上次他冒险替宋家出头,自是怕朕忌惮他与定阳王结党,于是参了宋珩这一本……” 燕帝看向潘成,潘成试探着接过话:“可又怕陛下觉得太过刻意,于是又故意装作无心写了这么一句?” “你能想到这个程度,他自然也能想到,不会如此犯蠢。”燕帝沉思了会儿,“他是想告诉朕,他就事议事,无旁的心思。” 潘成似是懂了,颔首称是。 燕帝目光落在地上那本折子上,许久才出声,问:“潘成,你说,这沈度同定阳王,到底有何干系?” “回陛下……”潘成嗫嚅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道,“如今北郡捷报频传,足见定阳王忠心,陛下宽心。” 燕帝还要说什么,却听外间通传说贵妃到了,于是转头去看潘成,潘成只好垂了头,“陛下这几日又睡不安稳,老奴自作主张向娘娘传了个话。” 燕帝摆手,“罢了,要不是知道你的性子,也不会纵你如此行事。传吧。” 贵妃进殿,向燕帝见过礼,见着地上的折子,弯腰将它捡了起来,顺带觑了一眼,将折子关上,双手捧回案上。 燕帝却知她已经看见了,于是问:“这事贵妃觉得当不当罚?” “芝麻小事,不必陛下上心,下面人自会处置。”文缨绕至他身后,替他揉起了肩。 贵妃身上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燕帝闭了眼,深深吸了口气,半晌,才道:“可有人想让朕看见这折子。” “定阳王捷报频传,陛下断不会在此刻寒了功臣家眷的心。”贵妃声音压低,顺着他的心思道,“况且宋家那孩子当日也没闹出大乱,不过是受了委屈,心有不忿,陛下不必苛责。” 燕帝侧了侧头,眼光扫过贵妃妆容精致的脸,文缨却似不察,接着道:“近日里宫人口口相传,都说长平跋扈,当日那一剑差点要了宋家那小子的命。如今已过去两月有余,不过是随意同禁军过了几招,竟然就旧伤复发,重新躺回病榻了。” “什么意思?”燕帝明知故问。 文缨乐得同他做戏,低声道:“人都说啊,定阳王护子心切,日后若是大获全胜归京,定然不会饶了长平。两王相斗,帝京不平。” 燕帝将贵妃方才捡起来的折子递给潘成,“烧了。按规制给定阳王府赐些厚礼下去。” 潘成应下,又听燕帝吩咐:“给端王传个话,让长平亲自上门去赔个不是。” 潘成出了殿,燕帝将贵妃拉入怀中,掐上她的脸颊。美人经了岁月,却并不色衰,燕帝改捏为抚,“当日朕的确是想让他们吃些苦头,否则显不出君臣尊卑,但确实没想到长平这丫头行事如此莽撞。” “好好宽抚便是,定阳王明事理,不会将此事记恨在陛下头上。” 燕帝抚在贵妃脸上的手停了下来,语速也慢了下来,“那小子同文嘉关系倒是亲厚。” 文缨低声接道:“臣妾今日不适,传来的太医偶然提起,前几日去过一趟定阳王府,世子夫人临盆在即,又因当日在北衙受了寒,有小产之兆。” “不过十几日功夫,怎会影响到胎儿?”燕帝不解。 文缨耐着性子解释:“陛下不知孕中女子金贵。身子再弱些的,孩子保不住也不是不可能。” 燕帝吩咐下去:“当日为你接生的太医是哪位?叫去府上住着,好生照看着。” “陛下厚爱,定阳王府阖府上下定会感激不尽。” 贵妃起了身,亲自去替燕帝斟了杯茶,燕帝问:“还有话说?” 贵妃方才张了唇,燕帝却已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文缨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忙推辞道:“陛下,这不合规矩。” “朕便是规矩,谁敢说朕不是?”燕帝入了内殿,将人往龙床上一摔,哪里还管此等小事。 帝王年纪虽已大了,却不肯在此事上认输,折腾了人半宿,才将人揽进怀里,“方才想说什么?” 文缨面上透着几分潮红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