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给我了。” 扶微一头雾水,“有么?何尝给你了?” 他背着手佯佯踱步,微侧过头来一瞥她,眼梢眉角风流婉转,“你那夜留宿我府中,临走给我留下的。” 她才恍然大悟,低着头嘟囔,“我专门留给你的东西,你却当着那些臣僚的面抖露出来,那时候我恨死你了。” 他为这事懊悔了很久,到现在想起来仍觉得对不起她。他说以后不会了,“越是珍惜,越会绝口不提。” 是啊,如果一个男人在别人面前炫耀感情上的辉煌,必然是不够深爱。就像他说的,喜欢放在心底,碰一碰都觉得是冒犯。假如摆在嘴里说,那爱就成了槟榔,吐出来的是渣滓,毫无价值可言。 她喜滋滋将佩玉收进袖袋,走了一整天,真有些累了。垂手揉了揉小腿肚,苦着脸道:“我走不动了,还是回去吧。” 养尊处优的天子,到哪里都有车舆,像这样徒步,比在校场上练骑射还要辛苦。他倒无所谓,早年行军,长途跋涉也有过,光在城外转圈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蹲下身,让她跳上来,“以后只能我背你,上官照再敢伸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一口老醋憋到现在,真难为他。扶微张了张嘴,忍不住嗤笑。他不高兴了,抱怨她不拘小节,她撅着嘴说:“我自小当男人养,和他称兄道弟惯了,哪有那么多忌讳!”怕他更加别扭,忙在他耳根上亲了一下,“好好,我以后会留神的,你只管放心吧。” 走在幽暗的小路上,渐渐远离了繁华,只剩他们俩。她的手伸得笔直,他挑在肩头,行灯映照他的脸,有满载而归的幸福感。 本来说好露宿梨花树下的,毕竟天寒,唯恐冻出病来,最后只得不了了之。初春的夜,和严冬其实没有太大差别,呵口气,照旧吞云吐雾。小路的彼端停着一辆重舆辎车,是丞相早就安排好的。知道她最后会乏累,辎车地方宽大,车顶上吊着熏炉,底下锦罽设隐囊,可以作卧息之用。 他扶她进去,自己抄起缰绳驾辕,“陛下是回宫,还是……去寒舍?”有些事不必言明,彼此也心照不宣。只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打算,他在等她回答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怕她顾虑太多,临时又改主意。 她攀在门框上问:“四周可有你的人布防?” 他说有,“臣命他们远远跟着,不必害怕遭人暗算。” “那你我的所言所行,他们会听见看见吗?” 他说不会,“都是知情识趣的人,见我身边带着一位女郎,他们会离得更……”他话还没说完,被她往后一拖,拖进了昏暗的车舆里。 版门合起来了,小小的一方天地,只有他们两个。车顶四角的随珠发出淡淡的微光,她眉眼依依,倾前身子,低声耳语:“我记得相父那晚说过的话,六玺交还我,如果我觉得还有必要应付你,便再图后计。” 他的两手撑在身下,她欺近他,半边身子几乎压制住他,温热的气息从他耳廓边缘扫擦过去,如一道火,把他整个人都点燃了。 “昨日我拿到六玺,那刻我心满意足,可是没有考虑过你的话,因为不需考虑,我早就下定决心了。”她慢慢说着,嘴唇移过来,落在他的脖颈上,“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心仪你,我想要你真心待我,又害怕你不相信我……如果我这么做,你便不会怀疑我了吧?” 一个女人,身子交付给谁,一辈子便会对其不离不弃。要不是时机尚不成熟,她也想要个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说深厚,太深厚,剪不断理还乱;但要说薄弱,也是三言两语便能够撇清,谁离开谁都能存活。 她解开衣襟,他的指尖在边缘游走。她仰在垂云绣的隐囊上,向他伸出手,他俯下去,贴着她颈窝脆弱的曲线自责:“臣有愧,对不起先帝的嘱托。” 她抿唇笑起来,“相父还了我一片锦绣河山,何愧之有?”略带凉意的手慢慢游走在他的肩背,一个素雪纤纤,一个满蓄力量。她闭上眼睛,“见识过山岳,如何屈就丘壑?你是我的山岳,你之后,再无他人。”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