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盛煜笑而扬手,吩咐道:“去给少夫人添水。”说罢,健步而出,扛着湿漉漉的衣裳去南朱阁,冲了好半天的凉水。 而魏鸾被他如此搅扰,思绪也彻底打乱。 …… 没过几日,便是章太后的寿诞。 她是陪着先帝打江山的女人,永穆帝的亲生母亲,加之手里握着权柄,在朝堂内外的地位都格外尊崇。且本就野心勃勃,不愿轻易退居到幕后,为了给章家撑腰撑门面,这寿宴办得便格外盛大。 章皇后早就放出了消息,寿宴之日,群臣与高门女眷齐聚北苑。 轩峻威仪的阁楼上,帝后与妃嫔、皇室宗亲尽数到场,就连隐逸田园的皇叔也难得入宫,陪坐在侧。章太后一袭黑底玄纹的华贵宫装,珍珠为扣,金线织边,绣纹狰狞端贵。花白的头发高高堆起,赤金宝冠下,见惯生死的眉目威冷慑人。 她甚少在众人前露面,难得出席这等场合,即便是寿宴大喜,也不苟言笑,气度威仪。 若将身侧的永穆帝换成周令渊,便活生生是垂帘听政的霸道姿态。 群臣叩拜祝寿,各回矮案后的座位。 自地位尊崇的皇叔起,陆续由皇亲国戚进献寿礼,而后是两位相爷、六部尚书。奉承溢美之辞不绝于耳,但凡跟章家有些牵扯的,更是挖空心思,欲讨她老人家欢心。章太后自恃身份,瞧过六部尚书的寿礼后,余下朝臣的贺礼不再过目。 倒是对女眷的东西颇感兴趣—— 瞧了几位娘家侄女、孙女的寿礼后,忽而起了兴致,瞧向魏鸾。 魏鸾遂起身进献寿礼。 这场寿宴毕竟是借永穆帝的名义办的,哪怕章太后再居心歹毒、干政弄权,她也是先帝的皇后,永穆帝登基之初便尊奉的太后,地位超然。曲园的私仇在朝政跟前不值一提,魏鸾亦花了不少银钱,请人造了副精美的珠冠,权作贺寿之礼。 因那日章念桐行径古怪,魏鸾对此也颇留心。 想来想去,比起那些进献珍禽奇鸟、诗篇书画以博恩宠的,选了最为稳妥的珠冠。既不必担心禽鸟在寿宴当场离奇死亡以致获罪,也无需担心书画有假,诗赋被人抠着字眼解读,往后牵扯出麻烦,论造价用心,也不会太逊色。 她双手捧上贺礼,姿态恭敬。 章太后似乎也颇满意,命人揭开宝匣,将珠冠摆在案上观赏,那张年迈威仪的脸上甚至露了点笑意,道:“这珠冠打得倒是精致,嵌的宝石也漂亮。哀家平时懒得用这些,瞧着这个,倒想戴了试试。”说着话,捧起珠冠。 盛装之下,她当然不会此刻就戴,便只上下左右的打量。 周围妃嫔女眷亦出言附和,夸赞不止。 某一刻,她唇边的笑忽然凝住,似颇诧异地瞥了眼魏鸾。 周遭众人察言观色,亦齐齐住嘴。 而后便见章太后将手伸入珠冠里面,似揪住什么东西往外扯了扯,轻微的裂帛声里,扯出个与冠上赤金同色的布团。看那形状,有头有脚有身体,竟像是个绸布人偶的模样,只是做得极小,不及中指大小。 章太后的神情瞬间冷沉,离得近的嫔妃亦赫然变色。 魏鸾在阶下跪得低,看不清章太后手里的东西,心里却也咯噔一声——那珠冠是她亲自盯着造的,从内到外,每一粒珍珠宝石都亲自过手,绝不会轻易脱落。冠帽之内,亦是薄薄的赤金打造,不可能有异物。[なつめ獨] 但看众人神色…… 心中惊疑未定,便见章皇后遽然起身,怒道:“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呵斥得中气十足,在安静的殿上格外响亮。 魏鸾只觉脊背骤紧,抬高目光望向上首,见章太后缓缓朝她摊开了手心。黑底玄纹的衣袖半遮手腕,她掌心里躺着的黄绸人偶亮出来时,满殿朝臣女眷齐齐吸了口凉气。而魏鸾即便再镇定,面对这场景也霎时变了脸色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