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么,老夫如今占着这个位置,尔等和雪雪好歹还能多活几天,老夫如果主动示弱,恐怕三日之内,老夫和尔等,就都得成为别人口中的血食。” 第四十四章 怪圈 下 二 整整一个晚上,都是哈麻在说,不停地说,仿佛要把他这辈子积攒的话,都跟一个与自己身份地位完全不匹配的小参军倾诉出來。 而小参军陈亮,却只能小心翼翼地洗耳恭听,偶尔开导上几声,但前后回应的话全都加起來也沒超过十句,并且还在内心深处不停地祈祷,希望老天爷开眼,让自己的记性立刻变差一些,再变差一些,最好出了门之后,就将今晚听到的所有东西,彻底忘个精光。 然而,人的记忆力却不会因主观愿望而改变,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参军陈亮的脑子里,却几乎清晰的记得昨晚哈麻所说的每一个字,并且深深地感觉到了哈麻心里所积蓄的无奈和悲凉。 哈麻要死了,一边策马快速南行,参军陈亮一边得出结论。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哈麻才会对自己这样一个算得上半个陌生人的角色,说了那么多隐秘和苦衷,至于哈麻为什么会死,原因其实也极为简单,大元皇帝妥欢帖木儿已经不再信任他,所以才越过他向底下的义兵万户传什么中旨,而在大元朝短短七十年的历史上,不被皇帝信任的丞相,出路一般只有两条,要么被皇帝解职后,被其他同僚分而食之,要么自己杀了皇帝,另立新君。 哈麻不希望其弟雪雪给他报仇,这是陈亮得出的第二条结论。 一旦哈麻被罢职,或者被朝廷以任何理由关进监狱,雪雪的最好选择不是报仇或者鸣冤,而是立刻带领家眷逃到淮安第六军团的防区,也就是登莱一带,这样,念在以前曾经暗通款曲的份上,淮安军也不会对雪雪痛下杀手,而兄弟两人所在的家族,才有机会继续传承繁衍。 第三,也是参军陈亮得出的最后一个结论,则是,大元朝估计快完蛋了。 虽然这个结论,让他隐隐感觉到一点儿忧伤,甚至还有一点儿失落,但是理智却清晰地告诉他,结局已经无法逆转,区别只是时间快慢问題。 道理同样也简单的出奇,如果一个国家的丞相,都要把子侄送到对手那边去寻求庇护的话,他心里对这个国家,怎么还会有任何忠诚可言,如果一个国家的丞相都对其失去了忠诚,这个国家怎么还有机会击败强敌。 大元朝从根子上已经烂透了,即便偶尔能出现一两个忠臣名将,能改变的也只是局部和枝叶而已,不可能在整体上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带着满腹的忐忑,参军陈亮走得飞快,每天晚上宿营,都枕戈待旦,唯恐有杀手从后边追上來,将自己碎尸万段,结果只用了五天功夫,一行人就已经抵达了潍州,接近朝廷和淮安军默认的双方边界,他本以为自己即将看到的,肯定是一片豺狼盈于野,白骨无人收的惨烈景象,却万万沒有料到,眼前所见,与先前的预想恰恰相反。 沒有尸体,沒有白骨,也不见任何狼烟和乌鸦,如洗的晴空下,只有一片片整齐的旷野,比塞外还要整齐,并且绝不像塞外草原秋來时那样干枯,大大小小的河流纵横于翠绿色的原野之上,令人一望过去,顿时就心旷神怡。 也许是刚刚打完了仗,百姓尚未返回的缘故,旷野里除了士兵之外,很难见到活人,而那些士兵手里所拿的,也不是明晃晃的大刀长矛,却是一根根又细又长的竹竿子,末梢绑着粗粗的皮弦,猛地扬起來,就会在湿润地空气中,抽出一记嘹亮的声响,“啪。”。 正在溪流旁喝水的羊群,则老老实实地听着鞭子声的指挥,缓缓移动,每一群都有数千斗之多,远远看去就像一朵巨大的白云,专门养來保护羊群的狗儿,则排着队,在周围巡视來去,每发现异常的动静,就“汪汪汪”地狂吠不止。 带了三十几名丞相府家丁同行的陈亮,当然不可能不引起牧羊犬的警惕,很快,一行人就被犬吠声所包围,紧跟着,那些正在放羊的辅兵们,就从怀中掏出了号角,“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地吹了起來,不远处,则有号角声快速做出呼应,然后一波接着一波,将警讯传到了某一处,肉眼目前还看不见的军营。 “我乃丞相府参军陈亮,奉命前來探问雪雪将军,前面壮士是哪位将军的麾下,还烦劳替陈某通禀一声。”唯恐引起沒必要的误会,陈亮迅速从马鞍后的行囊里掏出信物,高举在手里大声自报家门。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