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听里头柴氏笑道:“这般寡淡的日子,也亏得他们能寻出这么多乐趣来。我的儿,快进来,让祖母好生瞧一瞧!” 却说柴氏端坐在长榻上,抬眼就见一位俊秀的小少年郎缓步而入。他穿着一身淡青色翻领长袍,配上皂色牛皮小靴,行走间袍裾纷飞,颇有几分气势。虽然肤色有些微黑,眉眼却生得很是精致,举手投足皆透着勃勃英气,令人见之便心生喜意。 柴氏自是一眼便认出了这就是她心爱的孙女,但一时间却仿佛透过她的身影想起了什么,不禁有些恍惚起来。直到李遐玉双膝跪下,行了稽首大礼:“不孝孙女,拜见祖母!”她才回过神,起身将她扶起来:“好孩子,快抬起头来。祖母方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明明送出门的是女娇娥,怎么回来的却是小儿郎?” 李遐龄接道:“可不是么?阿姊扮作郎君简直惟妙惟肖,连我都觉得许是记岔了,咱们家又多了一位阿兄!”孙秋娘眨眨眼,跟着道:“阿姊扮的假郎君,将满大街的真郎君都比下去了。若是改日乘车出行,说不得还会有掷瓜掷果的小娘子呢!” 从这两个小家伙口中,就从来没有听过一句不好的话,恐怕也当不得真。李遐玉听了,忍不住笑道:“不过是出门在外,扮作男装便于行动罢了。初时还有些不习惯,后来学了些阿兄的动作,便没有人能看出破绽。”她虽常年习武,但毕竟仍是个熟知礼仪的小娘子。若非谢琰指正了些许不经意之间的小动作,那些眼力毒辣之人一眼便能瞧出她的身份。她便索性悄悄观察了谢琰许久,暗地里认真练习,终于将自己成功地塑造成了一位出身不俗、武艺高强的小郎君。 “我说怎么瞧着眼熟呢!三郎初来的时候,可不也是这般年纪?”柴氏笑道,揽着她坐在一旁的胡床上,“怎么就你一个家来了?大郎和三郎呢?他们两个做阿兄的,怎么竟让你独自回来了?” “我们原打算与商队一同回灵州州城之后,再折回家来。不过,横越戈壁的时候,救下了一个被马贼劫掠的商队。听说那伙马贼打算绕道贺兰山西,去往河西地区,阿兄与大兄便追击而去,留下儿护卫商队回灵州。”李遐玉道,“原本儿也想请战,但大兄耍赖,骑上马便飞奔而去。阿兄又让儿早些回家歇息,便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了。” “这一回,你们剿灭了不少马贼,想来灵州夏州附近的商道也会渐渐恢复过来。”柴氏道,“连在弘静县中,都隐约传开了些马贼被清剿的消息,州城应该更是议论纷纷罢。不过,眼下暂时没有人猜着你们的身份,只当是路见不平的游侠做的。” “若不是走了这一遭,我们也从未想过,大漠、漠南地区的马贼居然肆虐至此。我们剿灭的,不过是十之一二罢了。便是如此,光是有名有号的马贼团伙就有好几个,细细算来约有五六百人。”李遐玉道。 提起马贼,她身上隐约掠过些许煞气与血腥:“祖母,拿马贼来练兵果然再好不过。下一回,儿打算带些女兵跟着咱们家的商队往河西去。走一遭凉州、甘州、肃州与沙州,也好用马贼来磨一磨她们的反应、配合与血性。” “刚回来,便念着往外跑了。”柴氏轻轻一叹,假作微怒之状,“这可不成,先在祖母身边留几个月再说罢。”李遐玉怔了怔,立即揽住她的手臂,笑道:“自然须得好好在祖母身边尽孝,再提其他事。”如此近乎撒娇的动作,才让她恢复了几分小娘子的模样。 柴氏这才微霁,拍了拍她的手:“你方家来,想是有些疲倦了。且回院子里去,洗去风尘,歇息一番。待夕食的时候,再过来陪我说话。阿田,跟着元娘去她院子里瞧瞧,可别短缺了什么。” “那祖母可得多备些吃食。儿在外头时,别的都能习惯,还学会做不少吃食。只是,外头的吃食再如何美味,也总念着咱们自家的味道。” “安心罢!必定不会少了你的!” 李遐玉微微一笑,便行礼退下了。孙秋娘略作思索,也跟了上去。李遐龄倒是留了下来,仍带着稚气的脸上多了几分担忧之色:“祖母,阿姊身上的杀气好重。”那一瞬间,他竟突然觉得自家阿姊变得有些陌生,心里越发懊悔——原本所有的仇恨都该是他的责任,阿姊不辞辛苦地扛了起来,他却在家中享受安宁的生活,实在是太可耻了。 “玉郎,你怕么?”柴氏忽地问。 李遐龄垂下眸:“那是阿姊,孩儿当然不怕。只是替她担忧而已。” “她选择了习武从军,便迟早有这么一日。”柴氏道,“任是谁手染血腥,都会如此。她不过是尚未学会如何将杀气收发自如而已。我杀过的人,自然只会比她更多,平时看起来,不也只是个寻常的老妪么?” “祖母一直都很威严,才不似寻常老妪呢。”李遐龄道,“祖母,我不想读书了,只想专心习武。等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