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实在不该让你独自一人……”她十分懊悔甚至于痛恨自己这些时日的作为。明知他身负暗伤,且须得是药王这等名医方能治好的暗伤,她却因他看起来暂且平安,并未着急地替他寻医问药。她甚至并未向杜皇后告假,专门陪他一段时日。 而且,明明他刚归家,明明能感觉到他想与她亲近,她心中却隐约还存着几分为文德皇后与先帝守孝的心思,故而以入宫为由回避了他的亲密。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她不该让逝者影响他们的生活—— 不,这些都是借口!自他归来之后,她心中安稳了许多,也因王氏的步步紧逼以及前世之事盘算了许多,却唯独忽略了他!无论有什么理由,他都应该是她最重要的人之一,她怎么能如此疏忽?! “都是我的错,三郎!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她心中充满了自责,一时间并未想过斥责婢女们——毕竟,他们二人从没有让婢女守夜的习惯。这些时日谢琰也并未将自己当成病人,她竟也忘了叮嘱她们格外小心一些。 “阿姊!!”李遐龄应当是从演武场上被唤过来的,浑身风尘就匆匆地赶了进来。当瞧见脸色惨白毫无反应的谢琰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夕食的时候,姊夫还是好好的,为何如此突然便发作了?!”发觉自家阿姊已是不知不觉泪如雨下,他立即收敛了震惊的神色,低声吩咐仆婢:“可派人去请医者了?阿姊先前给你们的佛医与道医的名单呢?有没有住在怀远坊中的?” “我仔细看过,怀远坊中并没有什么佛寺道观。”李遐玉哽咽着回道,拭去泪水,终究勉强控制住了险些崩溃的情绪,“本来已经想好了,这两天便陪着他去拜访那些身在长安的佛医道医,开始诊治。却不曾想,他的病情竟然如此之重。早知如此,便不该让他去走亲访友,应该早些寻医才是!!” “阿姊不必这般自责!阿兄……姊夫病情发作,或许连他自己也并未料想到,你又如何能预料?”李遐龄冷静地宽慰道,“咱们怀远坊中那位医者,医术尚且不错,且令他先来瞧一瞧。如今坊门也打开了,咱们立即派人前去寻最负盛名的那位道医来家中诊治。阿姊得了真定大长公主的帖子,想来她应当不会断然拒绝才是。” “听闻那位道医深居简出,根本不出道观。且她的辈分极高,又声名在外,恐怕是很难请她出来。不如赶紧铺设马车,将三郎带过去请她诊治。急病上门求诊,她应当不会拒绝才是。”在并未得到真定大长公主的名单与帖子之前,李遐玉便已经派人打听过这些长安城中的名医了,自然对他们的性情与平素行事也颇为了解。 “可是,姊夫如今……”李遐龄有些犹豫,“还能轻易挪动么?不如咱们先等怀远坊的医者诊治之后,再做打算?也不知那些部曲究竟是否找到了药王的踪迹!这都已经过去六七日了,崔家部曲不是曾找过他多回?怎么这一回却迟迟没有消息?” “药王若是易寻,便不会是药王了。”此时,李遐玉倒是比他还冷静几分,“何况如今天候寒冷,南山泱泱,大概已经大雪封山了。药王本便是隐居在南山,眼下只怕是想出来也出不来。极有可能等到仲春雪融的时候,才能获得药王的行踪。既如此,咱们也只能寄希望于长安城内的佛医与道医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求医问药 因着主母渐渐恢复冷静之故,内外的仆婢们亦平静许多,皆各自井然有序地忙碌起来。李暇玉又吩咐晴娘去瞧瞧染娘:“若是她醒了,便陪她顽些游戏,别让她过来内堂。注意约束其他人,莫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她相信,谢琰也不愿女儿瞧见自己这般虚弱的模样,免得教她小小年纪生出什么恐慌忧惧来。耶耶好不容易归来,她也不可能承受再度失去他的结果。 待到侍婢们按照她的吩咐,或准备出行的马车,或去库房清点药材,或前去外院迎接医者,李暇玉亦越发镇定起来。李遐龄立在旁边,忽然问道:“阿姊,谢家可要派人去通禀一二?或者,只告知谢家大兄大嫂?”愈是相处,他对王氏愈是没有任何好感,私下给灵州去信的时候,也将他的所见所闻皆禀告了祖母柴氏。如今柴氏尚未回信,但素来宠爱阿姊的祖母会如何震怒,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出了。 李暇玉自是不知,离开灵州之时他还得了柴氏吩咐的差使,垂首略作思索。她紧紧地握住谢琰的手掌,感受着他逐渐回暖的温度,有些艰涩地回道:“本便是我疏于照料,才使三郎病情发作却无人知晓……当然须得告诉他们。”至于王氏会如何愤怒,也是她应当承担的后果。但她若是想从她身边将三郎夺走,她却绝不能让她如愿。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