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有朕在,便不会让咱们的女儿受委屈。” 杜皇后的目光仿佛越过了众人,瞧见了屏风边静立的年轻俊美的中郎将。她似乎能够想象得出,爱女的夫婿应当是什么模样了。配这样一位驸马,她的令娘确实不会委屈。“陈郡谢氏的嫡长孙,妾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圣人有些惊讶,不过想起爱卿谢琰与他的兄长谢璞,他便安心许多:“你的眼光果然是最好的。”在他看来,也唯有崔子竟与谢琰师徒那般疼爱妻儿的家庭,方能让他放心地将爱女托付给他们。并非所有的公主嫁出去,婚姻都会美满幸福。便是他嫡出的姊妹们,嫁给了先帝千挑万选出来的驸马,结果亦是各有烦恼。 不过,他的女儿,自然值得最好的。从谢琰与谢璞来看,他们谢家的孩子相貌必定不会差,顶级门阀的嫡脉子弟,礼仪举止也不会缺少大家气度,性情应该也会如同父辈一般沉稳可靠。想必,谢家的驸马应当既温和体贴,亦不会因公主的身份而自觉卑微,当得起夫君的责任。 “令娘永远都是朕最宠爱的女儿。她是朕的嫡长女,是咱们大唐最尊贵的公主,自然能享尽一世尊荣,永远安平喜乐。”圣人如同许诺一般低声道,爱怜地抚摸着安睡的女儿因多病而显得有些枯黄的头发。 杜皇后温柔地望着他,微微笑起来:“九郎是位再好不过的耶耶,妾很放心。” 李暇玉望着眼前温情脉脉的帝后,恍然想起前世。萧淑妃被废为庶人,囚禁起来的时候,她那便宜阿爷究竟在做甚么?她被武氏做成人彘,痛苦不堪的时候,她那便宜阿爷又在做甚么?她与妹妹麻木地在冷宫中生活的时候,他可曾想起过自己还有两个女儿? 不,他是世上一等一的凉薄之人。曾经宠爱过的女人转眼便能抛弃,曾经娇养过的儿女也转眼便能忘记。为何……为何他不能像这位圣人一样,有些人情味?为何他不能像这位圣人一样,成为一位称职的夫君,慈爱的耶耶? 呵,原来——她到底还是有些羡慕义阳小公主的。她们便如同铜镜内外之人,却并非彼此。父母不同,境遇不同,许多巧合与分歧,造就了她们不同的人生。即使失去了母亲,义阳小公主也绝不会与她前世一样,沦落到那般凄惨的境地。 前世是她的不幸,今生是义阳小公主之幸。 此时,杜皇后的目光又望向另一侧的武贵妃。 武贵妃立即上前,跪坐在床畔的脚踏上,含泪道:“殿下保重身体。” “贵妃……”杜皇后打量着她,仿佛回忆起了过去,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日后,陛下与令娘就交给你照顾了……这后宫之中,也唯有你能当得起如此重任……其余人等,我都不敢托付任何事……”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人,呼吸再度沉重起来,脸色也越发青白,带着浓重的死气:“万事小心谨慎一些……” 武贵妃伏地行礼,哭泣道:“臣妾自入晋王府之后,殿下便多有照拂。多年以来,蒙先皇后与殿下指点,臣妾才有今日,时刻不敢或忘!若有选择,臣妾才不想打理什么宫务……只想殿下恢复往日的康健,咱们还能如同过去那般和乐度日……” 杜皇后缓缓地摇了摇首,温柔而坚定地望向圣人:“九郎,将二娘扶起来罢。”她竟然呼唤着武贵妃的排行,如此亲密的称呼,宛如真正的家人一般。 武贵妃已是泣不成声,哀痛不已。圣人红着眼圈亲自搀扶起她,又命宫婢将她扶出去,安置在偏殿歇息。而后,他便回到床榻边,催着药王与观主给脸色灰白的杜皇后看诊,又安慰道:“梓童,歇息一会罢。” 李暇玉怔怔地立在一侧,目睹着武贵妃哭得几乎瘫软,被宫婢们搀扶着出去了,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从不曾想过,杜皇后交付给武贵妃的,竟是如此深厚的情谊与信任。然而,武贵妃又是否能担得起这一份如此情深意重的信赖?她不相信,她无法相信,她绝不可能相信——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武氏怎可能值得这一份信赖?! “郡君……” 若非秦尚宫扯着她的袖子,李暇玉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不过,抬眼对上杜皇后的视线后,所有的疑虑都尽数远去,唯独留下她依旧清明的双眸。走了两步,她与秦尚宫一同跪倒在床榻前,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泪水。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