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眼白望天想了想,“是这个月月头,不是初三,就是初四。那天我和那条白狗一起进城,刚进了东水门,就见冯三官人和一个人一起从孙羊店出来,两人在路口分手,那人拐向香染街,冯三官人独自往前走。我们赶忙追上去,冯三官人似乎有什么心事,连叫了几声才听见,看见我们两个,也不似往常那么亲近,板着脸只点了点头,就转身又走了。我问了好几声,他却都不搭理。那次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哦?跟他一起那人你认得吗?” “似乎面熟,却想不起来,不过看样儿不是一般平人,应该是个官人。” 卢馒头将儿子和女儿痛骂了一顿。 馒头店重新开起来头两天,四个儿女都还有兴头,卖力做活儿,不嫌苦累。这两天却渐渐疲懒起来,又犯起先前的懒病,早上不肯起,做事你推我、我推他。今早他起来蒸好馒头,儿女们却全都仍在睡,他抄了根面杖子,冲进卧房,一人一杖全打了起来。 “好日子、歹日子,你们都经了,那滋味也该尝够了。这店是如何重新开起来的,你们都明白。罪孽我一个人担,但这往后是好是歹,我再管不得。你们若想有屋住、有床睡、有饱饭、有暖衣,就好好生生、勤勤恳恳;若是想回城外挤那间破屋、过那一年到头盐花汤水的苦生活,也由你们。今天我最后说一道,往后再不会啰嗦。” 他骂完,愤愤出门,心里又气又悲,闷头进了城,站在观桥桥头,恨不得投水一死了之。 劫走冯赛妻女那人的厢车,他已经找遍了全城所有车马雇赁店,却都没有那种式样。难道那车是谁家的私车?若是私车,这汴京百万人户,有私车的人家恐怕上万,就更加难找了。 他灰心至极,但这两天夜里常梦见冯赛妻女在黑暗中哭。一想到这罪孽恐怕要祸及自己那四个不成器的儿女,他就惊出一身冷汗。再难,也不敢不继续寻找那辆厢车。 地下暗室的门外传来脚步声、开门声。 邱菡腾地坐起身,盯着门口,心里已毫无顾虑。 门打开了,那个壮汉朝里望过来,目光投向邱菡。门外阶梯上方投下金红的天光,已经是暮色时分。那壮汉背对着天光,看不清神色,但目光竟然似乎有些关切。感到这目光,邱菡心中越发悲怒,但她尽力克制,一动不动坐着。 那个壮汉侧身站到门后,那个老妇人走了进来,仍端着饭菜,她也望了邱菡一眼,似乎在探询邱菡有多悲怒。邱菡回瞪过去,老妇忙躲开眼睛,小步走到桌边,从托盘中端出碗碟,一一摆放好。邱菡见壮汉在门外背对站着,便迅速起身,急步走到桌边,抓起桌上一只碗,狠狠摔在地上,米粒散落一地,碗也碎成十几片。柳碧拂坐在桌边,惊了一跳,老妇也吓得怪叫了一声,手边的托盘摔到地上,门外的壮汉也忙回头望过来。 邱菡一眼选中最大最锋利的一片,迅速俯身抓起,随即左手一把抓住老妇的胳膊,右手瓷片抵到她的脖颈上。 老妇又怪叫一声,那壮汉也已两步跨了进来。 邱菡朝那壮汉厉声叫道:“还我女儿!若不然,我就杀了她!” 壮汉猛地停住脚,惊望着邱菡。 “大娘子,我只是个老仆妇,这些事与我无关哪。”老妇一边哀求,一边伸手去抓邱菡的右手。 “莫动!”邱菡手下用力,瓷片紧压了几分。 “好,好!我不动!” “我女儿呢?”邱菡又厉声大叫。 “你不会杀她。”那壮汉忽而平静下来,脸上露出些笑。 “我会!”邱菡尖叫道。 壮汉仍笑望着。 邱菡浑身发颤,手也抖个不停,却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而这心思又被壮汉看破。她一阵羞愤,眼泪不由得涌了出来。惊怒了片刻,她一咬牙,紧捏着那片瓷片,拼力朝壮汉奔去,近身时,挥着瓷片向壮汉乱削。那壮汉却只微微侧身一让,伸手一把攥住邱菡的右手腕,另一只手也随即捏住瓷片,微一用力,便夺了过去。 邱菡再顾不得其他,哭叫着向那壮汉抓扯,那壮汉却一把将她拦腰抓起,提拽着走到床边,将邱菡扔到了床上。 第三章 寄居、羊角风 困则刚见掩者也,在难中者也,不可以不动矣。 ——王安石 冯赛听到僧榻那头窸窸窣窣声,是小和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