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亲近套过了,忙笑着说:“他是被冤枉的。我认得库监的儿子,他父亲也被牵连贬了官,他正在四处奔走鸣冤。一旦告成,百六也能回来了。” “真的?” “跟老爹说白话做什么?百六这么一个孝顺儿,老天也要佑护的。” “管兄弟,再喝茶!”朱老汉忙擦掉泪水,又斟满了茶。 “多谢老爹……”管杆儿又一口喝尽,心里急急想着该怎么套出话来,他放下茶盏,环视屋里,笑赞道,“老爹家业看着很是殷实呐,那时候我和一班朋友约百六出去喝酒耍,百六从来不去,说要把钱省下来孝敬老爹……” 他边说边留意,发觉老汉虽然点着头,神色却微有些异样,忙接着道:“有两个朋友说,他哪里是把钱拿回家,都拿去赌了。我却不信,还跟那两人争执了一场。” 朱老汉神色越发尴尬,半晌才叹道:“嗐!管兄弟是诚恳人,我也就不瞒你了。我这儿,诸般都好,后来却被不良之人勾引,好上了赌,前两年着实害苦了我们。” “哦?我从来不知道!” “起初连我们都不知道。” “他在哪里赌?怎么从没见过?” “我也不清楚,有个邻居说是见他从汴河章家酒栈的赌窟里出来……” “你家胡九借了我两贯钱,这是借契!” 皮二站在果子铺里,将一张旧纸递给胡九的娘子,随手在她摊子里抓了一把榛子,懒得用手剥壳,丢进嘴里乱嚼起来。 那妇人只有二十来岁,怯生生接过假借契,看了好一阵,皮二瞅见她目光惶疑,知道也不识字,越发得计,一口吐掉嘴里的碎壳渣,继续发狠:“他借了三年,一年五分利,连本带利,该我六贯多。我瞧你一个妇人家,养家带儿不容易,就发发慈悲,这利钱就不要你的了,只将本钱还我。” “可是……” “可是什么?哥哥我难得发回善心,你若不愿意,咱们就公堂上见!” “我……” “怕了是不是?那就老实还钱!还有,你家胡九常去外面赌,是不是?” 妇人一脸惊怕,怯怯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你以为他只有我一个债主?我还算小的,还有个大债主一直在寻他。” 妇人更加惶恐。 “他常去哪里赌?”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常去东水门外。” “难怪!昨天我去东水门外碰见一个富商朋友,他到处打问你家住址,说你家胡九欠了他三百多贯赌债。我想着你一个娘们可怜,就骗他说你已经回家乡去了。你若不识高低,不还我的钱,我就带那朋友一起来讨。你这小铺子莫想再开了!” “我还,我还!” 第十一章 逐夫、合局、点茶 君子之动,必于义无所疑而后发,苟有疑焉,斯无动也。 ——王安石 冯赛见再问不出什么,便起身别了黄三娘。 出了宅门,门仆跑过去替他解马,冯赛忽然想起没见到黄三娘的丈夫,便随口问道:“你家相公去哪里了?” 那门仆听了,忙撮口竖指示意冯赛小声些,而后凑近了低声道:“被主母撵走了。” “撵走了?”冯赛一惊。 黄三娘的这位丈夫叫方聪,是接脚夫。他原是个落第的举子,不愿再考,便转学生意,投到了绢行。他毕竟读过书,写算得来,又有眼力见识,为人也勤恳。黄三娘便雇了他做账房。这些年来,众亲友见黄三娘孤身一人太辛劳,一直劝她该寻个牢靠人嫁了。她既有这家业,也不须嫁出去,招赘进来最好。黄三娘留意了方聪几年,见他不但人物出众,事事也都可靠,便自作主张,请了媒人说合。方聪一听,大喜过望,哪里有不应承的,赶忙就赘了进来,做了个富家翁。 众人见黄三娘竟招赘了自家的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