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不及回了。两个人相拥着倒在沙发上,栾亦然用鼻尖亲昵地摩擦着顾眉生的面颊,他说,“男女情感其实也犹如商场对弈,底牌翻得太快,你就不怕我有一日会不再珍惜?” 顾眉生微闭了双眸,倚在他怀里,语气是慵懒且毫无戒备的,“你会吗?” “谁知道呢。”栾先生说,“人心是这世上最奇妙善变的东西了。” 顾眉生掀眸看了他一眼,眸间有清浅笑意。 这话太耳熟,正是她刚刚与唐胥说的。她笑起来,轻声嘀咕,“六月债,竟还得这么快。” 栾亦然极有耐心地亲吻着顾眉生的眼角眉梢。 顾眉生发现了,这人有事没事总喜欢亲她。开心会亲,无聊也亲,劳累疲倦也会抱着她亲吻摩挲,仿佛她是他生活中的最佳慰藉方法。 她笑着问栾先生说,“你现在接吻怎么不流鼻血了呢?” 栾亦然侧眸沉吟,却没有回答,而是用更深邃地吻令顾眉生在他越来渐渐失了语。 屋内气氛忽然变得仿若干柴烈火,一触就会点着。 门铃却在这时极煞风景地响起,惊扰了荣城12月末温情脉脉的冬夜。 栾亦然起身去开门,顾眉生从沙发上坐起,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物。待她抬头,才发现深夜来到华庭一号的并不是别人,是顾鸿华。 顾眉生站起身,“爸爸。” 顾鸿华望着女儿红肿双唇,只是说,“眉生,我找栾先生有些事。我的车子就在楼下,你先回家吧。” 顾眉生心中有意外,但并没有说什么。起身下了楼。 栾亦然送完她折回,“顾先生这么晚找我,怕是极重要的事吧?” 顾鸿华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 久到窗外天边已经开始从深邃黑色露出点点鱼肚白。 也亏了是栾亦然,他不急不躁,一开始还有礼貌地坐着,后来见他始终不开口,便从书房里寻了一本书,重新坐下来,一边看一边等。 这期间,他还顺便给自己和顾鸿华各做了一杯咖啡。 大约4:45的时候,顾鸿华才开口,说,“两个小时后,我会飞旧金山。” 栾亦然放下手中的书,神色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位荣城第一富商。 “说实话,我不喜欢你。”顾鸿华说。 “事实上,自从我娶了眉生的母亲以后,我就再也无法喜欢任何一个栾家的人了。” “栾倾待,是扎在我心中已经足足18年的一根刺。” 栾亦然轻轻眯眸,“真没想到,顾先生有一天竟会对我吐露心事。” 顾鸿华看着他,“你这么聪明,又怎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栾亦然沉默。 顾鸿华在威胁他。 他用栾倾待的安危会代价,要求栾亦然想办法阻止栾倾待回国。 嗯。栾亦然想起来了,张小曼还在美国。 顾鸿华已经从沙发上起身,“今天晚上7:00我们一起吃顿便饭,就在秋波弄吧。钰墨,还有唐家的两兄妹,到时也会来。” 顾鸿华走后,沉默无言的人就变成栾亦然了。 一个晚上,华庭一号来来去去很多人,空气都仿佛变得浑浊了。栾亦然走到厨房打开窗户。 雪花裹着寒风一起刮在他的脸上。 他拿出手机,上网查看栾倾待订的机票时间:12月26日下午4:20,荣城飞往旧金山。 放下手机,栾亦然用电饭锅装了红豆,加了水,煮上一锅红豆粥。热气汩汩,蒸烫了玻璃窗,玻璃上很快结出细碎的冰花。 顾鸿华给栾亦然出了一道难题。 他给栾倾待打电话,“二叔,在哪?” 电话那头,背景声略显吵杂,栾倾待说,“趁还有时间,来茱萸寺求支签。不然,以后怕是不大会有机会了。” 栾亦然沉默。 “喂?”栾倾待不知道他心中的情绪变迁,还以为是郊外信号欠佳,“我一会儿再给你回电话吧。” 栾倾待在12月26日这天清晨,独自赶往茱萸寺。他在背海面佛的潮湿台阶上站了许久,见有寺中师傅出来做早课,他才走进殿中。 他在佛前抽了一支签文,“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栾倾待无须找人解签,也明白,自己抽了一支下下签。 他走出茱萸寺,也顾不得地上湿滑,席地而坐。天边开始飘雪,夹杂着许多排山倒海般的回忆。 栾倾待想起那一年,他漂洋过海去香港看张小曼。彼时临近大考,张小曼实在抽不出成片的时间陪他,栾倾待便陪着她去上课。 那是一堂古代汉语课。教授是位头发花白的夫子,那一天,他讲得文字,正是庄子的这篇《大宗师》。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