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别想去同奎胡同的小屋里找出那张名片,给那个人生摄影师打个电话,你要不要来看看不一样的人生。 程博衍今天本来不值班,但隔壁刘大夫发了一下午烧,晚上他替下了刘大夫。 程博衍身体还不错,很难得头疼脑热的,不过值班时来的一个骨折病人对着他的脸连打了三个喷嚏,不知道会不会被传染上感冒。 这人感着冒,吃了药之后晕头转向地开着摩托车对着路边的垃圾箱就撞了过去,对着程博衍一通喷嚏打完才把情况说明白。 拍完片子又是一通喷嚏,程博衍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忍着拿了张纸擦了擦脸,低头开始写病历。 患者自诉于1小时余前摔伤左小腿,当时感左小腿疼痛,患肢不能活动,未发现有活动性出血和骨质外露…… “大夫,我要住……”这人皱着眉又打了个喷嚏,“院吗?” 左小腿中下段可见轻度肿胀,未见皮肤破损,无活动性出血…… “建议住院。”程博衍看了他一眼。 “能不住院吗?”这人揉了揉鼻子,“我家里老娘病着,我没法住院啊。” 左胫骨中下段螺旋形骨折。 建议住院治疗完善(患者拒绝)…… 这人拒绝住院的理由让他想起了项西,这小子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爹,有没有一个从没见过的妈,到底是不是18岁…… 石膏固定,给予脱水、消肿、止血治疗…… 把这个病人处理完之后,程博衍跑到厕所去洗了五分钟脸,往回走的时候听到值班的小护士说了一句:“又下雪了啊!” 他走到走廊的窗户边往外看了看,还真是又下雪了,还以为今年不会再下雪了呢。 程博衍低头打了个喷嚏。 赵家窑一片昏昏欲睡的黑暗里,项西看着天空中飘下来的雪花,偶尔会在不知道哪来的光里闪动一下。 四周很安静,连半夜里的骂娘声都消失了。 项西打开通往后巷的门走了出去,转到二盘屋子楼下。 他从雪地里捡了块很小的石子儿,抬手用手指一弹,石子儿飞到二楼,在玻璃上轻轻磕了一下。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屋里的人听到。 窗户没有打开,但窗帘晃了一下又关上了,两分钟之后李慧从后门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穿得很厚实,手里还拿着个小兜。 项西过去抓着她的胳膊飞快地顺着后巷的墙边往街口走,李慧沉默地跟着他,全身都在抖。 这么拽着她半跑半走地一直到了大街上,项西才停下了,犹豫了一下又带着他拐进了另一条小街,背街小巷的走着。 李慧来了大洼里几年从来没离开过这地方,哪条路都不认识,只是沉默地让项西拽着她,一路小跑地跟着。 最后项西带着她回到了大街上,从兜里拿了个信封塞到了李慧手里,再把李慧推上路边的一辆出租。 给司机说完地址之后他转身离开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司机往那里开,只是这个地址他记得很清楚,平叔捡到他的地方,是条能出城的土路。 如果李慧命大,顺着那儿也许就能跟馒头一样用雪地徒步行走的方式开始另一种人生了。 干完这件事,项西没有趁黑回17号。 他去了趟同奎胡同,把自己放在那里的东西都整理好,用一个小包装上了,随时可以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