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刚到李政身边去,满腹怨气,李政自知理亏,也由着她骂,从不还嘴。 后来有一日,也不知为了些什么,钟意生了闷气,随口说了句“怨不得你母后不喜欢你”,李政脸上的惊愕与一闪即逝的伤怀,她到现在都记得。 那时她什么都不知道,见他那般神情,既觉得诧异,又有些痛快,现下回想,真是后悔极了,也难过极了。 已经出了内城,四下无人,钟意扶住路边那株杨树,颓然的半蹲下身。 玉夏见状,有些讶异,下意识想上前,却被玉秋拉住了。 “叫居士自己静一静吧。”她劝道。 钟意半蹲在地上,扶住柳树粗粝的枝干,一句话也说不出,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哪儿来一朵蘑菇?”李政半俯下身,笑道:“啊,原来是我的阿意。” 钟意听得他的声音,不知怎么,在清宁宫内隐忍着的酸涩尽数涌上心头,霎时间落下泪来。 “这是怎么了?”李政吃了一惊,慌忙哄道:“阿意,别哭。” 他温声道:“怎么回事,谁给你气受了?” 钟意抬手拭泪,忽又笑了,道:“你。” “我?”李政诧异道:“我哪里给你气受了?” “总不能是因为我说你像蘑菇吧?” 李政见她破涕为笑,微松口气,在她身侧蹲下,温柔道:“现在我也是蘑菇了。” 钟意笑着嗔他:“偏你会作怪!” “偏偏我们阿意,就喜欢这样会作怪的我,”李政用肩头蹭了蹭她,笑道:“阿意,阿意!你看这两朵蘑菇靠在一起,般不般配?” …… 内侍总管邢光亲自奉了茶,皇帝端起品了口,道:“怀安居士从清宁宫出来了?” “是,”邢光低声道:“据说是皇后身边人送出来的,两方皆是神态自若。” “皇后不会为过去的事大发雷霆,不值当,”皇帝语气有些讥诮,旋即笑道:“居士的确通透,朕让人提点了一句,她便顺藤摸瓜,将事情脉络理顺了。” 邢光赔笑,又道:“陛下是为了秦王殿下?” “青雀那孩子,自小便聪慧,只是在男女之情上,太过于执拗了些,”皇帝道:“居士性情和善,注重亲族,先前不怎么中意他,或多或少应与泾阳侯世子之事有关,再则,便该是觉他与母兄有隙,故而心有疑虑,既然如此,当然要对症下药……” “陛下怜爱秦王,”邢光感慨道:“天下再无父亲,会有这等慈爱之心了。” “你当朕只是因青雀之母的缘故,才最为疼爱他吗?”皇帝摇头失笑,道:“那孩子也是世间少有的纯孝之人,不过以心换心罢了。” …… 夕阳西下,落日投下金红色的余晖,绚丽而温柔,映得李政原本有些凌厉的五官,也随之温和起来。 钟意原本有些不宁的心绪忽然平静下来,她抬手抚了抚他面庞,道:“我刚才,去见皇后了。” 李政眉头微动,应道:“她给你委屈受了?” “那倒没有,反倒是我不得体,”钟意道:“我问她,当年杀泾阳侯世子的人,究竟是谁。” 李政身体一震,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钟意却笑了,凑过脸去,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 “委屈我的政郎了。” 李政被她这动作惹得怔住,旋即明白过来:“阿意,你都知道了?” 钟意颔首,心里有些难过,更多的是心疼,又歉然道:“我此前几次三番说起此事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