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新法成效在粮赋上的增长速度越来越慢了,恐怕最终也只能达到定额的八成多,毕竟每年难免有些地方遭灾、要减免。 岁入十年倍之,张孚敬犹记得当初自己殿试那一年朝廷君臣之间争论的是什么。 现在,已经是陛下登基的第九个年头了,马上就是第十年。 税银已倍之,但那是宗室勋戚在皇帝强压下,由那么多企业每年必须按商法和税法缴纳税银的结果。 粮赋呢? 江西、湖广、浙江抱团在南直隶周围,始终拖着后腿。国务殿和北京六部的诸多政令,始终还要过南京六部一道。 多一道流程,就多一道油水,朝廷就多一道损耗,地方则多一层上下其手的空间。 嘉靖八年腊月的望日朝会,在皇帝给出的三个月内查清苏州府受灾情况实情的截止日期之前,被许多人暗中称为张杀头的张孚敬出班凛然道:“臣国务大臣领户部事张孚敬有事请奏。” 朱厚熜看着他,平静地说:“讲。” 张孚敬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黄淮水患,河道总督刘天和已有治理方略。事利千秋,然治河非一日之功,更牵涉黄淮下游诸府县。为免将来令出多衙、通行不畅,臣请南直隶长江以北设淮扬承宣布政使司!” 国议殿外正飘着小雪,许多朝参官打了个冷颤:拆分南直隶? 朱厚熜眼睛一亮:张孚敬找的好理由!好时机! 这个时机,指的是快过年了。 这丝亮色随即被他隐去,过一会缓缓开口:“兹事体大,年后再议吧。其中利弊,茂恭应该已经有了一本奏疏详细阐明吧?先呈上来,朕要好好思量。” 他要好好思量,年后会议,就代表这事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年,注定要有很多人不安了,而年后也将热闹非凡。 第358章 整个江南难忘今宵 严嵩没有想到,当时他在浙江时曾有的念头,到此刻被张孚敬正式提了出来。 严府见客的花厅里,今夜坐着四人。 其中两人和严嵩,都有点门生的关系在里面,一人正是京察时在南京吏部任郎中有功劳、去年底大换届后升任北京吏部考功司正四品总司的徐阶,另一人却是去广东市舶司担任提举、如今升任北京户部浙江清吏司总司的聂豹。 他们两个在今晚的众人里,官品最低。 严嵩是主人,其他人都是客。但吴廷举可是领工部事的国务大臣,他就坐在严嵩旁边。 另一人更是与唐顺之一同多得定国安民科魁首、获封了长平伯的李默,当时就从区区一个主事升官到正四品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如今更已是正三品的右副都御使。 除了才干不一般,这也是他在户部广东清吏司担任了那么久的主事、一直被吴廷举压着舍不得升官的补偿吧。 “这么说,吴国务事先也不知了?张国务以治河为由,我还以为至少吴国务是知道的……” 回想着朝会上其他国务都显得有些愕然的情形,严嵩的猜测在吴廷举的回答里得到了证实。 吴廷举心中的不痛快并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说道:“陛下都说了,兹事体大。如今,也只是先投石问路罢了。即便国务诸臣,只怕也并不尽然赞同此举。” 严嵩表面上只是附和了一句:“岂止投石问路,简直石破惊天……” 他心里的惊涛海浪并非为此,而是因为吴廷举给他的确认证实的内容:这事大概只有费宏与张孚敬事先商议了一下。 费宏是现在的总宰,他已经连任了一届。此前所有人都判断费宏绝对会请辞,这次他连任了,所有人依旧坚信费宏两年后一定会请辞——这回就算皇帝再怎么劝,他也不敢继续留任的。只一届,就熬走了那么多老臣。再有三年,毛纪、张子麟、吴廷举、王宪这些人还有什么盼头? 但是,费宏竟然现在就跟张孚敬一起推动这样的大事了,简直是要把这件事作为新旧两任首辅之间交接的抓手。 大家都算着年龄,张孚敬已经虚岁五十五了,两年后就是五十七。他接任总宰的可能性虽然相当大,但其他人难道就没有想法了吗? 严嵩倒还好,他觉得自己的身子骨还不错,今年才刚刚虚岁五十,所以他觉得自己可以再等五年甚至八年。 王宪和陈九畴倒还好,只怕更多因为筹备将来的北征而成为国务大臣,一个领吏部事一个领兵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