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错,那天是她孙子生日,小男孩嚷嚷着要吃糖醋里脊。傍晚时分李老太太来她家借了点醋,她提着醋瓶子出门的时候,正撞见倪向东笑呵呵地走进来。 她心往下一沉,却仍面不改色地说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他们工友之间经常一起喝酒,今天这家,明天那家的,很容易记混。” “曹小军从不带人回家喝酒,工地上的人说他也没有什么交情深的朋友,实际上,只有倪向东会经常出入你家。” 吴细妹脸色灰白,不再言语。 “他俩是在工地认识的,后来还合伙开过搬家公司,可 10 月份时候关系突然变僵,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他们男人间的事情我不大参与。”吴细妹抿了抿头发,“而且我跟倪向东不熟。” “可是,有人目睹倪向东开着面包车送你上下班,特别是在 10 月份他跟曹小军决裂之后。”孟朝前倾着身子,步步紧逼,“跟你丈夫闹掰之后,他跟你之间的走动反倒多起来,这怎么回事?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见吴细妹不接话,孟朝重新靠向沙发。 “听说你们三个是老乡?” “是。” “很巧啊,都来自南洋省,又刚好在琴岛遇见。” “是挺巧。” “到底是巧合,还是他追着你来的?” 吴细妹攥着茶杯的手不住敲打着杯壁。 “在认识曹小军之前,你先认识的倪向东吧?” 孟朝余光瞥见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曹小军知道么?” 他瞥了眼卧室虚掩的门,压低声音。 “他知道你跟倪向东以前是一对么?” 第八章 旧日(一) 吴细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世上的神恨她。 六岁那年,她学着阿婆的样子,在村头土庙里跪了整整一宿,可第二天,阿妈还是走了。 阿妈的婚礼很简单,没有花轿,也没有喧天锣鼓,她所有的聘礼只是一件崭新的花衣裳。 阿妈的嫁妆也很简单,阿爸去世后,这个贫苦的家已经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阿妈唯一的陪嫁就是刚满三岁的弟弟。 她也想去,即便以物品的名义,可那户人家是不要赔钱的女娃的。 临近傍晚的时候,阿妈牵着弟弟,跟着那个瘸腿男人走了。 她哭着跟出了二里地,那个陌生男人不耐烦地推搡,她一次次爬起来再跟上去。 阿妈也哭了,蹲在地上搂着她,久久不肯撒手。流着鼻涕的弟弟什么也不懂,看着阿妈哭也跟着哭。男人被他们哭得烦躁,骂了句难听的脏话,飞起给了阿妈一脚。 阿妈收起哭声,无声地掉着泪,手却忙不迭地去擦她的脸。 “听话,回去吧,”阿妈声音囔囔的,“再晚路就不好走了。” 男人愤而拖起阿妈,阿妈护着弟弟,三个人拉拉扯扯地向前走去。她独自跟在后面,赤脚跑过山路,一声声地喊着阿妈。 阿妈被男人扯着头发,回不了头。 最终她累了,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她趴在泥地上无声嚎哭,看着西边的日头一点点消失,连同阿妈小小的影子。吴细妹伸出胳膊,徒劳地张大手掌,却抓不住太阳,也留不下阿妈。 星光落在枝头的时候,她回到了失去所有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