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过。 一时犹豫。 那差吏哪里敢接话,侧头看身边瞧着比城中富户家的娘子还更添派头的女婢。 那女婢其实也心疼得慌,旁人不知道,她们还能不清楚吗?这二百多头牛是娘子花了多少心思、贴了多少人情,还有老太爷施压、老太太帮衬着这才从曾氏族人手中花二十五两一头买下的。 足足五千多两。 现在这就一文没往里收,全都半搭半赊了出去? 虽说老太太私下里贴补了娘子三千两,余下的不也是娘子和郎主的银钱吗?何况带来的也不止是牛。 只是她做下人的,再是心疼,主子自己愿意,听主子的才是第一准则。 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女娘,哪怕只是个女婢,气场也是不缺的,那差吏看她,她也不怵,接了话头便道:“我们夫人说了,一年内不需利钱,且今年秋收后你们也可以用粮食来还账,一年后若还没还上,再照一两银钱收二十文月息来计。” “至于抵押……” 郎主是刺史,又何需什么抵押。 况且,那女婢瞧着那些老农,地都是朝廷给新发的,又哪有什么东西可抵。 “夫人并未说要什么抵押,你们带上户籍文书,赊欠的写下欠条按下手印在衙门备个案即可。” 女婢这话一落,人群登时就喧闹了起来。 不要抵押,一年后才收息,没有银钱还能用粮食还账。 脑子灵光的自己算了起来,不够灵光的,三五一伙凑在一起计算。 今春能开多少地,能种多少粮,到秋收又能收多少,那些粮食换成银钱又能有多少。 老农们不识得字,算旁的账辛苦,算地里的收成却是还行,只是粮价不定,要转换成银钱困难一些,袖在袖里的手暗暗扳着手指倒也能将将就就算个明白。 等到粮食收成,像现在似的一斗谷三百文是不可能的了,要还账的事,谁也不敢这么算,只有往少了算才稳当。 往少了再少,哪怕往战乱之前六十文、八十文一斗的正常粮价去算,一个村子十户合买,但凡能多收成个两三石粮,这买牛的钱也就还上了。 “开地要紧,没有牛咱们自己开不赢,有了牛,运气好的话,多开出来的地今年的出产怕是都能将这买牛的份子钱给赚出来。” “那借?” “借!” “快,留几个人选牛,二郎、三郎,去,把咱们村的人都喊上,都知会一声,赶紧的。” 有人一开了这个头,许多人都定下了心来,出来看牛的有一家或是相熟的两三家一起的,少有一个村都来,可不就是四下奔忙着去找人? 陈老汉几个一看这架势,挑牛都快了起来,几个懂行的一溜儿看过去,身形、毛发、眼睛、鼻腔、牙口,二十五头牛里选出了三头合意的,再选了精神头最好、一双牛眼最有神的一头就牵住了,周村正扬声就唤那牛倌:“大兴庄买牛!” 这一声可是把现场的氛围都拉拔高了,在挑牛的都加紧了,要去找人的也奔得更快了。 给那牛倌喜得,他原是范家仆从,自是知道主子的想头,当即也扬声应喝:“好咧,这边来!大兴庄买牛一头!诸位让一让!” 声音那叫一个敞亮喜庆,这两声吆喝,让花窗后的范氏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 外头,大兴庄一行人已经到了登记的差吏案前,买牛是以村论,与买家禽手续又不同,差吏瞧一眼大兴庄众人,道:“大兴庄的?村正选出来了?” 周村正笑道:“是,是,正是鄙人。” 差吏一听他这话,笑了:“读书人啊?”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