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的那种,青青红红,硬硬小小,搓掉了细绒绒的毛,用牙签扎了满身小孔,浸在这酸汁糖水里半日,因是夏日怕坏了,陈舍微还买了干净的冰块倒进酸汁里,腌上半日就成了。 王吉多嚼几下,滋味尽出,回甘极清冽,倒是撇不开手了,嘴里还嚼着一个,手里又去拈一个。 陈舍微摆摆手,道:“这同贤不贤惠没有关系。” “那同什么有关系?”王吉明明瞥见回廊上有个人影往这边来了,偏要问陈舍微。 “同我自己有关系。”陈舍微皱皱眉,道:“真是奇怪,男人花不花心同女人贤惠不贤惠有什么干系?女人悍妒,男人偷着嫖妓,女人贤淑,男人明着养小。多的是又嫖又养的,自己这德性,家中有好妻,却嫌不够,弱水三千,拿桶去打。还反过来用贤惠大度来压制女人天然而生的嫉恨心,我觉得不对。” 陈舍微都没怎么想,便放言高论,一席话如清风般卷到回廊上。 王吉只觉得自己听了一番教训,想了想,道:“你莫不是女人托生的?” 陈舍微翻个白眼,道:“谁知自己是男人女人托生还是猪狗鸟兔转世?我只晓得自己是女人生的!” 王吉再一看,谈栩然依旧缓步而来,仿佛没听见似的。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暗自道,‘竟是清泉配坚冰,不知是清泉融了坚冰,还是坚冰冻了清泉?’ 亏得他这把年岁还未做亲,却在这感慨起人家夫妻间的关系了。 王吉自嘲的摇摇头,忽然有点期待起吴燕子的到来了。 吴燕子来陈家,拣了最热的日子。 驴车摇摇晃晃,吴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吴燕子晕晕乎乎,其实没怎么听清,只觉得眼前猩红一片,日头热辣辣的,闭了眼睛也躲不过。 陈家如今的门槛可不高,就一个郭果儿跑进跑出的,也没个正经守门的。 可吴燕子一脚迈进来,两腿直打颤,忽觉天旋地转,昏栽在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凉凉风在挠她的痒,冰丝丝的甜水一点点的渗进她嘴里,沁进喉里。 “啊。”吴燕子轻轻呵出一口气,觉得灵窍都通透了。 她睁眼瞧见一张嫩嫩的,可爱的脸孔,脸孔之上的眼睛却有着超乎年龄的美态,眼睛又大,眼睫又密,乌瞳又黑,眼尾还飞翘。 见她醒了,这双眸子倏忽瞪大,女孩转脸朝边上道:“阿娘,她醒了。” 吴燕子顺着这声‘阿娘’看去,就见一个穿着轻纱衫子的女人端坐在圆桌旁。 薄紫云霞拢在她周身,就像落了一日的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忽然云散雨收,露出天边际那一点晕染的紫。 吴燕子在谈栩然身边跟了很久之后,才知这颜色叫做‘风信’。 衫子的颜色这样好看,却也只是陪衬。 那女人有双温凉的慈悲美目,只见她微微一笑,凉风自身后的小窗吹进来,花影绿荫拂动,卷着香气打到吴燕子面上,令她不自觉眯起双眼,似乎是在柔和的呵斥她不该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看。 吴燕子从躺椅上翻下来,一时浑身无力,趴跪在地上,嚅嗫道:“少夫人。” 知道她骤然离家,心中畏惧,谈栩然忙扶了她,道:“身子还软就歇着吧。” 吴燕子素来体健,已经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摇摇头,站直了身子,又塌下去一点。 谈栩然见陈绛绕着吴燕子左看看右瞧瞧,也是好笑,就道:“那你喝了这碗绿豆汤就带着小姐出去玩吧。” 吴家自然也煮绿豆,不过放的是盐。 吴燕子头回喝放了冰糖和薄荷叶的绿豆汤,越喝眼睛睁得越大,像只吃惊不已的圆脸猫。 陈绛见她‘咕咚咕咚’仰脖就把一大碗的绿豆汤喝了下去,看着她乱糟糟的辫发歪头想,‘原来女孩也能这样喝东西。’ 吴燕子来时是午后,昏昏睡睡,已经晚边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