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别敲了,再把老爷夫人少爷小姐都吵醒了!”里头的管家老翁不满地抱怨。 门“豁”地打开,管家见着人,惊讶地“哎哟”一声,半分没料到竟是平日里守礼克己的闵大人,衣衫些许凌乱,眼红面湿,口中喘着粗气。 “少使,您这是怎的了?可是出了什么急事?我现在就去叫老爷!”管家作势要回屋叫人。 闵宵一把将人拉住,“不必叨扰慕容大人!管家,我想找你借些器具。” ...管家站在门口目送闵宵离开,半晌摸不着头脑,闵大人那副十万火急又失魂落魄的模样,竟然只是借了些庖厨用具和食材! 闵宵拎着一应器具往家赶,匆忙的步履陡然一停,怔怔看着转角站着的人。 “你走这般远就是为了借这些...”郁晚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器具和食材上。 “...你怎么出来了?”他莫名地不想让她离开宅子。 “你一个人出来我不放心。”她轻笑一声,“后来发现有人暗中跟着保护你,很是周全了,但我既出来了便一道跟过来了。” 闵宵松一口气,带着人往家里走,“我每样食材都拿了些,你看看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便吃什么。我记得你的厨艺很好。” 两人皆是一怔,只有过去的事,才会用“记得”一词。 回家比闵宵来时多用数倍的时间,他将一应食材挑拣出来细细翻看,分门别类地摆放好。 “我们只有两人,简单烧三两道菜就好了。”郁晚帮他打下手择菜。 “嗯。”闵宵口中应和,手下翻捡的动作片刻没停,粗粗看去摆了五道菜的搭配。 “这么多道菜是当过年吗?做完天都要亮了。” 闵宵没接话,郁晚后知后觉心里一疼,他们只在一起过了一回年,当时还说好往后都一道过年,除夕时她有伤在身,那时未喝的酒至今也未喝上。 “上回廊州狱司来提人,走得实在匆忙,未与你见上一面好好道别。”郁晚又起了个话头。 “...若你上回与我好好道过别,这回便不会来了么?” 郁晚口中一噎,大抵是如此。她那时朝明镜司的方向张望许久,盼着能见闵宵一面,倒也没有多少依依惜别的话要说,只是想告诉他一声:我走了。她不想再像四年前那般,留下一封书信,走得不明不白。 ... 一餐饭吃完已近四更天,郁晚看向窗外,远处已经有点点明黄的灯火,许是做些摊贩小生意的人已经早起准备。 “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你睡会儿吧。” 闵宵颌骨紧绷,口中漫出淡淡的血腥,他固执地不接话,一瞬不瞬地看着郁晚,眼睛通红。 “我...我走了。”郁晚最终还是将话说出口,起身朝门外去。 闵宵一言不发地跟到门口。 “你回去吧,不必相送了,保重。”郁晚紧绷着身体,逼迫自己转身。 “郁晚!”外间天色尚暗,看不清闵宵的神情,但那出口的声音颤抖又沙哑。 郁晚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闵宵抬手扣住门框勉力支撑身体,心脏疼痛到快要让他窒息,眼泪倾泻而下。 他艰难道:“平安顺遂。” 郁晚背对着他点头,“好,你也是。” 夜里的风冰冷又无情,穿透人的身体,留下沧桑与尘土,又无牵无挂地呼啸离去。 远处遥遥传来敲击竹梆子的笃笃声响,打更人悠长又散漫地扬声: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