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说这好像不是我的人生,就看到了下一个空间的主人公。 贺灼蜷缩在小阁楼的床上,抱着台电脑抽噎,他身上、床上、地板上,全都是血,像条黑红色的暗河把他包裹其间。 季庭屿的心骤然揪痛起来,忘了自己只是一缕鬼魂,想都不想就扑了过去,跪在贺灼面前,看到他手里攥着一块花盆碎片,在手臂上一刀一刀地自残。 “哥……你在干什么?” 猫咪痴傻地张着嘴巴,心如刀绞。 但贺灼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感觉不到疼似的把整条手臂活生生划烂。 季庭屿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血从他手臂上流出来,仿佛那些刀子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贺灼,你别这样……别划了……不要这样……你到底在干嘛啊……”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用尽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去叫贺灼,掰他的手,抱他的胳膊,甚至把自己的手臂挡在刀锋之下。 但是于事无补。 刀子穿过他的身体,又快又狠地割开血管。 血快流干了,贺灼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沾满泪的脸像鬼一样惨白,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又打开药瓶大把大把地往嘴里灌药片。 季庭屿认得那是前世娃娃脸给自己吃的药。 “别吃!不要吃这个,吃多了人会傻的……” 他傻乎乎地去抢瓶子,去捂贺灼的嘴。 可指尖一次一次地横穿而过,他终于认清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事实,崩溃地瘫在床上。 贺灼倒在他旁边,空洞的双眼望向他的方向。 “对不起,小屿,你是不是很疼?” 季庭屿以为他能看到自己了,摇摇头说我不疼了,你不要再伤害自己好不好。 可贺灼眼里流出更多的泪:“他们怎么能那么对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你……” 季庭屿怔了怔,意识到不对。 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看到自己身后有一台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无声的监控录像,录像里发生的事曾在季庭屿的噩梦里上演过无数次。 “为什么……会有这个……” 他不敢想贺灼看到这段录像会有多绝望。 果然,转过头去,贺灼已经握着刀割上了另一条手臂。 “不要看了,不要再看了……”季庭屿厉声嘶吼,歇斯底里地冲到床边要把电脑砸了,可是身体却猝然扑空,他被卷进风沙里,裹挟到下一个空间。 依旧是无边的黑暗,仿佛这就是贺灼人生的底色。 季庭屿飘飘荡荡地跟在他身旁,看到高大强壮的alpha愈发消瘦,身体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腐败,白天用高强度工作麻痹自己,晚上就整夜整夜地在噩梦中抽泣。 他从贺氏退出,住进山里。 散尽家财在各大贫困山区盖了成百上千所希望小学,每所学校都起名叫“怀屿”。 他带人亲力亲为地建房填瓦,每经过一座或破败或繁盛的庙宇时都会进去叩拜祷告,就连荒山底下简陋的福德宫都不放过。 不知道在哪个村子盖希望小学时,返程途中下起特大暴雨,他坐在车里看到路边有一个村民自己搭的漆红小庙,命令司机停车,伞都不打顾自下去。 走到小庙前,径直跪下。 瓢泼大雨瞬间把他全身淋湿,但他毫不在意,拿出香给这路边不知名的神点上。 司机下车撑伞,却不帮他遮雨,只遮住他面前的三根香火。 照例跪拜三次后,他双手合十,虔诚默念。 季庭屿跪在他身边,听到他说: “不知道您是哪路神仙,如果有幸能听到我的请愿,烦请您去帮我看看我的爱人。” “他叫季庭屿,是一位优秀的战地记者,救助过很多人,曝光过很多事,去年六月被我害死,享年二十九岁,距今已经离开近一年,却从来不肯托梦给我。如果您能找到他,麻烦帮我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如果好,就不要再打扰。如果不好,请您帮我照顾照顾他,每年清明寒食我都会来祭拜。不胜感激。” 说完这些话,他将头抵在被雨浇湿的泥地上。 季庭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到他等到三根香全烧完才抬起头,站起身,转身离开。 司机问:“还要不要去下一个小学。” 贺灼说:“不去了,回家吧,早点睡。刚刚才拜过神,他今晚也许会来我梦里。” 车开走了,季庭屿没有再跟。 他知道贺灼今晚等不到任何人。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