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中抽身,成了一件难事。 照这个情形,可能性无非两种。 其一,陛下知道对方是谁,连带其党羽也摸的一清二楚,有的放矢;其二,就是只掌握了些大概的线索;或者只知祸首,却对其党羽范围尚未摸透。 如果是前者,那清者自清,无需多虑,但若是后者,就有些麻烦了。 如何界定是否为党羽?无非是看有没有交集。 可谁知他们当中是否有人在无意中与贼人同党有过往来,甚至关系亲近呢? 寻常时候牵涉这种事便是大大不妙,如今长公主病逝,直接关系到前尘往事,纵使陛下利用了长公主的丧仪,但姐弟之情绝对不假,如今新账旧账一起算,陛下当真有那个耐心听你狡辩? 兴许气到头上,凡与逆贼有来往者皆被视作同党,以绝后患,也不是不可能。 阴风缭绕间,一桩桩心思在各人心间升起又按下。 人心不同,但危急时刻明哲保身的求生欲却是一样的。 所以,不能离开这里。 所有人都在一起,发生任何事情都是有目共睹,这里毕竟是全国州道要员,甚至有皇亲国戚,世族勋贵,陛下即便真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也绝对不可能把这里所有人都杀了。 否则,大周就乱了。 是以,没有人应岁安这番话,就连那前一刻还孱弱发抖的南邵王妃,也在此刻作出坚强姿态,从小姑乐昌县主的怀中脱离,站回到南韶王身边,主动请罪。 “臣妇御前失仪,待祭礼之后,陛下尽可降下责罚。然长公主祭礼不该因臣妇之过耽误,臣妇亦是真心祭奠,还请陛下恩准臣妇继续参加祭礼。” 就在南邵王妃话音刚落之际,岁安忽然拿过万柔手里的圆筒利器,反手扎入山铮身上一个痛穴! 几乎是那一瞬间,犹如本能般,南邵王妃浑身一颤,眼泪落了下来。 已经疼麻了的山铮竟再次发出痛苦至极的嘶哑声。 岁安眼眶微红,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减,握着利器慢慢的在肉中搅了搅,山铮的痛声都变了调。 血流的更快,很快装好了一盏新的。 岁安抽出利器,万柔上前来接过,朔月紧跟着为她擦了擦手。 “为王妃送去。” 很快,新的一盏送到了南邵王妃面前。 南邵王妃已冷静不少,这次,她稳稳端过那盏血,仅仅拽在手里,再没打翻。 岁安手里也端了一盏。 被取了这么多血,山铮终于陷入了昏迷之中。 岁安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站了许久的礼官,对方收到眼神,当即会意,高唱主持。 一番词调,礼官扬声高喊:“祭——” 岁安为首,将盏中鲜血从左往右,横洒在地,紧跟着,一盏盏血都被洒在地上。 突然间,山门外传来一声轰鸣声,伴着炸裂巨响,甚至有山石崩落之声,以至于祭台所在的皇陵之前都跟着震了一震。 所有人慌乱起身,不知所措的看向周围,且察觉到,只有祭台上的建熙帝和岁安等人淡定自若,丝毫不慌。 他们仿佛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 来了吗!? 这就开始了吗!? 难道陛下和北山真的如此伤心病狂,要把所有人都拿下? 这不可能! 终于,建熙帝起身,声沉且缓:“众卿,何事惊慌啊?” 下一刻,一道愤怒的质问响彻此间—— “都到这时候了,陛下竟然还要同我们演戏吗?这哪里是要为靖安长公主办丧祭祀,您分明是要大开杀戒,让我们所有人为长公主陪葬!” 那声如洪钟,气势汹汹,前一刻,他还在替妻子求情请罪。 然而,不等建熙帝反应表态,门外竟再次轰隆一声,这一声比刚才更大更恐怖,已经不是脚下之地震动,那爆炸就发生在门外。 两颗参天古木被炸的轰然倒塌,刚刚好堵在了最后这一道门外。 真正的混乱,在这一刻来临。 原本戒备森严的芒山,竟然从四面八方跳出手持长刀的黄衣蒙面人。 他们身影鲜明,动作利落,手中涌动烟雾的竹筒齐齐扔出,迅速模糊了祭台前的景象。 “护驾!”不知谁喊了一声,岁安手臂一紧,整个人向旁一靠,是谢原。 谢原一手拉着她,一手抚着她的腰,眼前烟雾熏得人眼泪直流,可他却死死睁着眼,不受烟雾困扰,带着岁安往某个方向撤离:“往这边!” 祭台面有梯,搭建时也一再确定过稳健程度,岁安一步不错的走下来,被谢原拉着往皇陵里跑。 皇陵的修建比皇宫更用心,遮风挡雨,隔音蔽光,越往深处的墓室走,越是听不到外面的骚动。 所有已经入葬过的墓室都是封死的,若要打开,只会触动机关,眼下能躲的,只有靖安长公主的墓室。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