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来了册子,江星阔一掠,发觉那人家居临安城中,便道:“回城!” 荆方原想跟着大理寺的人马走,也好有个保障,嘉娘睨他一眼,道:“我阿爹正在城郊茶庄上收茶呢。你也不想着去接他一回?我家的事怎么半点都不往心上搁?” 他们虽回了房中收拾东西,但未掩门,院里都是大理寺的人,窃笑声传进屋里,令荆方脸色稍有些难看。 大理寺车马整肃,但因为有伤者,行进速度虽不快,可即便如此,也比步行的平民要快许多。 说是戌时锁闭,不过眼下城门口守卫已十分森严,若是面色异常,体弱有恙,也一概不许入内。 江星阔拿了手令给阿山,让他去城门□□涉。泉九一路仰卧,又有瞿青容悉心照料,除了颠簸时微微吃痛,其他无碍,伤口也未开裂。 入了城,泉九没回大理寺,径直去瞿家休养了。 天公还算作美,雷声轰鸣响了一路,到家才下雨,岑开致被砸了两粒雨点,藏进檐下转身看江星阔。 她扬扬手,示意江星阔别探脑袋出来。 “寻到空就来见你。”他忽然这样说。岑开致抿唇不语,笑都从眼睛里逃出来。 望着马车远去,她一转身又对上钱阿姥忧心忡忡的脸。 落雨无风,水直直的往下倒,好似九天上发了大水,要往人间倾覆。 钱阿姥急得打转,“三娘还没回来!” “她去哪了?”岑开致伸手接住扑过来的阿囡,问。 “阿山去报信的时候经过,她知道你要回来,食肆开张,可屋里没菜了,就买去了。城门要关多久啊?菜价本就还吊着,眼下又要涨,老天爷真是不叫人活了。” 公孙三娘借了胡娘子家的驴车,把临安城里的大集小市都跑了个遍。临到了家门口反遭大雨瓢泼,淋了个透湿。 驴车上简直像个小菜市,一只水鸭,一只大鹅正胡叫,公孙三娘脸都顾不得抹一把,将裹在荷叶中的两大条的排骨和一大块五花扔下,‘啪’的一声响,荷叶爆开,肥肉摇晃。 “我来搬,你回房间换衣服去,阿姥给你煮了姜汤。”岑开致急忙将她赶走,公孙三娘是狼狈不堪,可车上的小菜浇了雨,却是越发的浓翠欲滴。 茄子凝紫,豆角透碧,观音莲盘上的雨露更好似翡翠水头,油菜嫩得仿佛玉雕,鲜灵的菜要买,但也不好买太多,阿姥说没得人家似她们一般天天吃白米,日后要隔一顿吃杂米饭或是芋子饭,芋子又好存放,所以买了一筐,南瓜、冬瓜各也抱了两个大的。 几人搬货的搬货,烧水的烧水,忙忙碌碌了好一阵,这才一齐瘫在屋里歇下。 岑开致挣扎着起身要去做晚膳,公孙三娘擦了擦身子,换了干衣出来,道:“别忙活了,去胡娘子那端几碗粥水来吃,这样闷热,等你做好饭了,又没胃口吃了。” 说着,一把拽起岑开致,两人一道往对面粥铺去了。 阿姥和公孙三娘照例吃咸粥,一个吃稀白粥佐咸齑、鸭蛋、海米,一个吃菜心瘦肉粥,岑开致和阿囡依旧吃甜粥,一个吃绿豆百合粥,一个吃八宝粥。 三大一小碗,端起来也颇有些分量,公孙三娘上手稳当些,岑开致就斜着伞给她遮挡。 “就几步路别管我,”公孙三娘走得小心翼翼,“遮着粥碗啊。” “沾到雨水就成汤了,我晓得。”岑开致说。 到了屋檐下,公孙三娘径直把粥摆上了,岑开致转身收伞,一抖雨水,正看见冯氏冒着大雨走进巷道。 天色阴沉,大雨如注,但她那小脚走路一颠一摇的模样,实在叫人难以忽视。 “致娘,发什么愣呀?来吃吧。”公孙三娘拽她进来,将满城的风雨都掩在门外。 岑开致擓了一勺粥慢慢吃着,将在南山寺外遇见冯氏和周老婆子的事说了。 “那老婆子真不是人,不过冯氏也怪怪的,刚我去买菜也碰上她呢。” 胡娘子给的粥都是从桶边面上刮下来的,温热不烫口,公孙三娘已经吸溜了大半,此时胃里暖洋洋的又不腻人。 “她做什么去?”岑开致问。 公孙三娘想了想冯氏鬼鬼祟祟的样子,用胳膊肘碰碰钱阿姥,道:“鸭嘴巷那边,都是些白事铺子吧?” 钱阿姥点点头,她很少离开食肆,离开这条街,不过前个乔阿姐的公爹去世了,食肆又没开门,钱阿姥就去帮着折了半日的纸元宝,与几个姑婆胡乱闲话过一阵。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