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制的盾牌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冲击,刹那间四分五裂。盾下的士兵没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被天空中落下来的羽箭夺走了生命。血溪流般顺着城砖的缝隙四下蔓延,染红了同伴的衣服,也染红了人的眼睛。 顺着眼前盾牌的缝隙,旭子看见叛军的铁甲步卒开始移动。他调匀呼吸,将箭壶中的破甲箭抽出一支来,插到身边的粮袋上。敌军前进了十步,他抽出第二支箭,插到第一支箭的旁边。 城下的铁甲步兵踏着鼓声,走上了鱼梁道。吴黑闼举着把巨盾,走在队伍最前方。由沙包堵出来的鱼梁大道不够平整,身穿重甲的人在上面很难走快。为了保证第一波攻击就取得战果,吴黑闼刻意放缓脚步,等待身后的弟兄和自己一同走入冲锋距离。 来自城头的羽箭叮叮当当地砸在铁甲步兵的包铁盾牌上,没有任何收效。个别羽箭贴着盾牌的边缘射中了持盾者,却穿不透持盾者身上的重甲。这些重甲是杨玄感倾尽家财打造出来的宝贝,一共才八百多副。每副铠甲的外侧都排列着密密麻麻的钢片,内侧衬着浸过油的厚牛皮。寻常羽箭在二十步之外射在甲面上,根本就是在给披甲者搔痒痒。 粮袋上的破甲箭慢慢插成了整齐的一排。八十步,李旭决定不再等。他俯身,拔出一支长箭,搭上弓臂,然后借着起身的瞬间发力,将三石弓拉了个全满。 他的眼睛、破甲箭尖头的寒光和远处的吴黑闼连成了一条直线。旭子不再呼吸,箭尖和弓臂也不再晃动。他的目光稳稳地咬住吴黑闼,顺着对方头颅、脖颈、肩膀,上下逡巡。随着“嘣”地一声弦响,破甲重箭如闪电般冲出盾墙,直扑吴黑闼。 吴黑闼手中的巨盾快速举了举,然后,整个人从鱼梁道上栽了下去。他没来得及挡住那支破甲箭。旭子清晰地看到那支破甲箭将吴黑闼的护肩甲撞了个粉碎,然后把他整个人带离了地面。 “吴将军!”铁甲步兵们惊呆了,他们没想到有人能射得这样准,这样疾。几个亲兵装束的人惊惶失措地爬下鱼梁道,去救护自家将军。其他士卒发了一声喊,居然在七十步之外开始了冲锋。 身穿四十多斤重的铁甲跑七十步,还指望能有体力爬过半人高的城墙,就连李安远这样自诩为有孔武有力者都没把握做到。下一刻,惊喜异常的李安远在沙包后大声喊了起来,“长矛准备,长矛准备。端平,杀!” “杀!”三十几把长矛猛然从城头刺出,将扑上来却失去了灵活性的重甲步兵捅翻在城下。趁着敌军发楞的机会,毒龙般的矛尖迅速回撤,然后,又快速刺出去,刺向下一批重甲步兵的胸口。 “啊!”一个手臂扒上的城垛,却没来得及用力腾起身体的重甲步兵喷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下。他身后的袍泽毫不犹豫地踏上他的身体,将上半身探过城墙,挥刀,后背环首刀却扫了个空。矛杆长达两丈,守军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和矮墙保留足够的空间。贴着环首刀的刀光,长矛刺了回来。不偏不倚,刚好顶上进攻者的胸口。 “噗!”一股鲜血泉水般射出,染红城垛,然后喷向蔚蓝的天空,沿着战死者尸体倒下的方向画出一条凄美的弧线。 “噗!”无数支羽箭从半空中落下来,射中持矛者。敌我双方的血线交织在一起,落下城头,缤纷如雨。 “精米,十石!”遍身插满羽箭的长矛手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城头。弥留中,他唯一惦记的是宇文士及的承诺。十石精米啊,够他一家吃整年。明年收了秋,卖了粮食就可以买头水牛。被马蹄践踏,野火焚烧过的土地依然肥沃,刨一刨,就是粮食。 “让弟兄们加把劲儿,先入城者,赏米八百斤!谷十石!”城墙外,李密挥动羽扇,下达了总攻命令。 无数面云梯抬过来,无数支羽箭射上来,无数名没有衣甲手握菜刀、木棒的士卒呐喊着往前冲。 无数单纯的灵魂在血光中飞起,飞向碧蓝碧蓝,水一般纯净的长天。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