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大了都这样。小时候瞧着可爱死了,整天搂着抱着亲香,如今会跑会跳了,就非要见天惹事。” 大闺女已经六岁了,当爹的一心将闺女养着虎女,成天舞刀弄枪地养着,时不时还要抱到军户所去玩上一两天。 跟在丈夫跟前的小兵是她的耳报神,送闺女回来的时候说大跳将军户所的灶台给点了,要不是怕被打,还舍不得回来呢。 听得她又想笑又想打。 这可好,一个不省事的回来,另一个也从好性子成了坏脾气,姐弟两个一不打眼留神,就喊打喊杀地抱在一起抡拳头。 她看看老实躺在榻上睡觉的长生妞,又看着守着妹妹睡觉、一边玩着一副小九连环的虎头,发出羡慕地感叹。 有些时候,不得不说,她很想将自己的两个孩子和姐姐家的两个偷偷换了。 盯着人的视线或许过分炽热,虎头抬头看一眼这个叫做姨姨的大嗓门,往娘跟前缩缩,还扯着妹妹的小褥子往近拉拉。 那样子怎么看都萌得心化了。 换来姨姨的一个热情贴脸亲亲。 闲说几句,庆脆脆脸上有了疲倦,庆翘翘便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到家一顿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晚丈夫郑大江难得回来。 惯常是前半夜的夫妻情好。 搂着昏昏欲睡的妻子,郑大江说了明日要去一趟州府的事情。 “怎么突然要去?” 郑大江将被子往妻子肩头提一下,摩砂着掌下细腻的肌肤,想了想道:“翘翘,这一回,不如你和我一起走吧。州府热闹,买一间二进的宅子,到时候你和孩子就在那处。” 庆翘翘也不迷糊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当时来花溪镇,你不是也挺开心的嘛。” 她猜测,“是指挥使大人要给你升官?” 郑大江摇头,涉及到军户所的密令,他自然不会详细说。 但是瞧着军文急召,不像是有好事。 月前有一伙倭贼登上了横沙岛,守护岛的八个兵卒都被枭首,只剩无头尸首抛在礁石上。 若不是供送补给的人发觉不对劲,请令上岛,只怕至今还不知道。 他是行伍出身,习惯分析对手的意图,可这一年的倭人军报看倭人轨迹,总有种捉摸不透的意思。 倭人上岸只求财,甚少在荒野村落停留,逢大城小镇烧杀抢掠,在官兵和行伍赶到之前,快速离去,从不恋战。 这些人效忠的是本土的天皇。 纵是抓住了,要么服毒自尽,要么就是挥刀捅肚子,所以到现在还抓住一个活口,探明倭人的意图。 正因如此,朝廷烦不胜扰,才在临海最近的镇县修筑城墙防御。 军户所从最初的两百人到如今的五百人,日日严防训练,还时不时上城墙演练,便是在为以后做准备。 妻子还在问询究竟发生了什么,郑大江收回思绪,笑笑:“我也是在想指挥使大人喊我们去州城的目的。要是升官了,又要连累你和孩子们奔波了。” 庆翘翘往他怀里靠靠,“这是屁话。你是当家的男人,自然你在哪里,我和孩子们就在哪里。奔波什么,我整天在这后院里消闲着,有什么奔波的。” 或许是明天丈夫就要远去,她猛地有了说话的兴致。 “你一个人在外,身边只有一个亲卫不行,我觉得还是再提上一个人来,以后出门也好照应着不是。” “给你做的熊皮靴子,这一回带上吧,万一指挥使大人留你在府城呆得久,总不好一双皂靴出去办事。哦,还得再备上几套厚一点的衣裳,万一天寒,落了雪呢。” “还有,你老是教闺女舞刀弄棒的,我觉得有个护身的手段是好,但不能失了分寸,你瞧瞧小川脑袋上的乌青包...” ——“她又打弟弟了?” “能不打嘛?当爹的教得好,回来那棍子都敢往我身上使唤...” ——“明儿,我教训她。” 第二天天未亮... 庆翘翘看昨夜还说着教训闺女的丈夫一脸温柔地在两个孩子脸上亲亲,不由露出笑容。 冬日料峭,她身上没穿外衣,随意裹了一件披风, 郑大江摸摸她侧脸,叮嘱了几句,翻身上马,扬鞭之前,又回头看一眼。 妻子站在门前,唇边浅笑,眼神中温柔脉脉,看他回头了,投来疑惑的视线——“怎么了,是忘了什么东西?” 街边的亲兵一直在走动,不敢直接来催,但是确实到了出发的时辰。 郑大江收回再下马的心思,心说:回来再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话,只冷风中的一幕,促得铁汉柔肠。 “回来再说。外边冷,回去吧。” 庆翘翘点点头,看他扬鞭策马,下意识往前追了几步,直到那一行人影拐上主干道没了踪影,才悻悻地收回视线。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