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凤鸣山四年,这是凌爻第一次惹周雪云生气。晚上躺在用木板随意搭的小床上,听着凌致远和周雪云翻身的声音,以及他们的呼吸声,他迟迟没有困意。 他心里没有什么懊悔的情绪,也没有去反思,觉得自己不应该任性想下山去公社,不应该明知道周雪云会生气,还和她提下山,并和她犟。 他现在仍然坚定——阮溪这个朋友他非交不可。 从九岁开始到现在这四年,他的生活一直都是灰色的,灰到没有半点活着的感觉。他好像一个行尸走肉,不笑也不说话,被人欺负被人打了都不会动一下。 也就最近遇到阮溪,他才开始笑,灰暗的生活中才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她像个太阳,浑身发着光,他只要看着她就觉得很开心。 他年龄并不大,闷不吭声吞了那么多的苦,连眼泪都没掉过一次,已然是超过他这年龄所能承受的了。他内心深处也渴望像其他同龄人一样无拘无束地活着。 别的同龄人只是生活上过得贫苦,而他则是从里到外苦透了。 风过屋顶,肥猪翻身,凌爻深深吸口气,闭上眼睛。 他晚上睡得晚,第二天早上却仍然起得早。 凌致远和周雪云则起得比他还早,周雪云正在灶后烧火做早饭,凌致远则端着破瓷盆去外面鸡圈旁边站着喂鸡去了。 凌爻揉揉眼睛清醒一下,去舀水洗漱。 洗漱完坐下来吃饭,一家三口谁也不说话,桌子只有筷子碰到碗碟,还有咬碎大头菜的清脆声响。吃完饭周雪云直接收碗去洗,凌爻伸手也没来得及。 凌爻觉得周雪云应该还在生气,但他也没有认错道歉。 他转身去自己的床边背书包,但在走到床边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塞了东西。疑惑闪过脑海,他弯腰掀开书包的盖子,伸手进去掏东西。 手指刚碰到里面的东西,忽听到周雪云说:“给你装了路上吃的干粮,还有几件干净的衣裳。山路有的地方难走,路上小心一点,到公社好好玩。” 凌爻手指僵住,弯腰的动作没变,转头看向周雪云。 周雪云把洗好的碗放起来,抄起围裙擦干手,解了围裙挂起来,往凌爻面前走过来。走到床边拿起书包,亲自给凌爻套到肩上,又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整理好她轻轻吸口气,眼神和语气都温柔,“玩得开心点。” 凌爻突然觉感觉心头猛地一酸,眼眶一下就红了。 周雪云笑意温柔,从口袋里又摸出五毛钱和几张粮票,塞到他手里说:“爸妈没本事,家里也没有多少钱,收好了,到公社买点好吃的。” 凌爻不接钱,声音微哑道:“我不用钱。” 周雪云直接把钱塞进他衣服口袋,“你和人女孩子出去玩,难道还要人家女孩子花钱?难得出去一次,就不要想着省钱了。” 凌爻这便没再把钱掏出来,看着周雪云说:“谢谢妈妈。” 周雪云抬手摸摸他的头,“赶紧去吧。” 凌爻冲她重点一下头,背着书包跑出门,直接跳下台阶跑远了。 凌致远在他后面喊:“路上小心点。” 凌爻的声音飘在山坡上:“知道了,爸爸!” 吃完早饭后,阮溪也在书包里装了干粮和几件衣服。她家里有一只掉了漆的旧军用水壶,所以还拿水壶装了一壶温水,套在肩膀上一起背着。 刘杏花看她收拾这些东西,便问:“去老裁缝家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他家要是不给吃午饭,那回来吃就是了,难道水也不让喝了? 阮溪没提前说要去镇上这个事,阮洁也没多嘴,所以她现在跟刘杏花解释:“老裁缝馋酒了,叫我去公社给他打半斤酒去,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