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胆子敢来诏狱寻他的,大抵只有顾休休身边最为亲近的朱玉。 元容推开请室的门,对着刘廷尉道:“孤出去一趟。” 刘廷尉看了一眼强撑着精神在写罪己书的靖亲王世子,跟在他身后,走出了请室。 他压低了嗓音:“长卿,你这样做,太得罪靖亲王了。你难道不知,昨夜接连几位大臣惨死,此事已被皇上交由靖亲王调查了吗?” “靖亲王与永安侯在朝政上一向不合,皇上已是怀疑顾家一族了,才会将此案交给靖亲王。若是处置不当,很可能牵连到顾家……” 元容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刘廷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当街强抢妇女,纵马踏死幼孺,实在该死。” 刘廷尉抿了抿嘴:“那顾家呢?你不为嫂子考虑吗?”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若牵连到顾家,足以说明父皇昏庸无道,忠奸不辨……真是如此,孤便是反了他又能如何?” 这次轮到刘廷尉沉默不发了。 他认识元容快二十年了,极少看见元容这般意气用事,虽不知道方才到底靖亲王世子说了什么激怒了元容,但能让元容下此狠手,想必是怒极了。 元容向来是不争不抢,淡泊名利,显然对那皇位也是不怎么感兴趣的。可元容甚至愿意为了顾休休造反逼宫,这是刘廷尉怎么也没能想到的。 他抿住唇,低声问道:“待靖亲王世子写完罪己书,该当如何?” “杀了,便说他写下罪己书后,自觉无颜面对天下百姓,羞愤之下,自尽而亡。” 元容只抛下这一句,便加快了步伐,走出了诏狱。 倒是留下刘廷尉不住摇头叹气——不管怎么‘自尽’,那世子下身的烙伤都在,便是明面上靖亲王看在罪己书的份上不能如何元容,暗地里也绝不会放过元容。 元容走到诏狱外,果真看到了朱玉。 没等他开口询问,朱玉已是急匆匆上前:“殿下,太子妃不知怎么了,晚膳时突然头晕目眩,呕吐不止……” 话没说完,便被元容打断:“找御医了吗?” “娘娘不肯看御医,说是害怕吃药。奴这是没办法了,这才来请您回去……” 朱玉正准备挤两滴眼泪出来,一抬头才发现,方才还站在原地的元容,已是不见了踪影。 - 青梧殿内,顾休休正趴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倒也不是头一次装病了,但却是第一次为了让夫君回家用这装病的招数。光是想一想,便觉得羞愧不已了。 她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本以为还要过上片刻才能将元容骗来,没想到朱玉才去没多久,青梧殿外便有了动静。 顾休休连忙摆好姿势,侧过身去,将被褥拉过头顶,缩在柔软的锦被中,时不时发出两声低咳。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没了声响,那颀长的身影被烛火映在床帐上,而后坐在榻上,压的被褥微微下陷。 她攥着锦被的指尖用了两分力,听到他略显低哑的嗓音:“豆儿,你哪里不舒服?” 第64章 六十四条弹幕 感觉他靠近了过来, 顾休休又咳了两声,断断续续,像是散了线的珠帘。 她缓慢地侧过身去, 双眸微阖, 脸色略显苍白——为了让装病看起来更逼真,她在朱玉走后, 特意往脸上敷了一层薄薄的粉。 “……长卿?你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今晚不回来了?” 她放柔了嗓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似的, 睫毛轻颤着,缓缓睁开眼,看向了元容。 逆着烛火,他的侧颜被光影勾勒着, 眉目如画。不知是不是赶回来的急切, 身上透着淡淡的霜意, 鬓间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微凌乱。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