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头再怎么腹诽,穆空青面上都一贯很能端得住。 穆空青听了周勤的话只摆出些许羞赧道:“空青火候尚浅,能得案首自然讶异。” 周勤同穆空青相处的时日也不短了,闻言只是拍拍他的肩:“我的小少爷,到了老爷跟前您可收着点儿。” 穆空青耸肩。 他什么性子周秀才比周勤更清楚。 他若是在周秀才跟前贫这个,周秀才八成是会直接应他一句:“知道就好。” 然后所有功课翻倍。 待到周勤二人都离了书房,穆空青写完了一整张大字,福伯才又来唤他,说是知府府上的请柬到了。 传闻中府试过后,清江知府邀榜上前十的学子赴宴,送的便是这样的文柬。 穆空青将那洒金宣打底的文柬握在手中时,那种真切的喜悦,才逐渐染上心头。 他这回没有自己去看榜,到得知了消息的时候,心中难免会有些不真切感。 旁人若是知晓他这番成绩,怕都要道一声穆空青天资绝佳。 但再好的天资,要在短短两年内学到这般程度,都得付出成倍的辛苦。 更何况,穆空青本人也并非真正的天才。 他不过就是记性好了一些,又占了成人思维的便宜,在入学时较普通孩童更能学得进去罢了。 真正的天才人物,且不提先秦三大神童,只看有了科举取仕之后,就有杨廷和十二中举,有晏殊十四岁得御赐同进士出身,有莫宣卿出身所谓蛮荒之地,却能十七得中状元。 与这些人物相比,穆空青觉得自己连天资这二字都用不上。 从他身体上的年纪来说,最多算是早慧一些罢了。 先前刚刚升入乙班时,为了追赶进度,穆空青恨不能去茅房时都带着本书。 好容易过了个年,还未松快几日,又陷入了策论的汪洋大海中。 考场上两天作一篇的策论,穆空青得每日抓耳挠腮写出两篇,然后再被老师发回重写。 在穆空青那满脑子的“治国良策”没能彻底扭转过来之前,周秀才就一直用这样的法子磨他。 穆空青真正开窍,还是在他来了府城后,又被迫搬入佥事府时,才放下了自个儿那些莫名其妙的臭架子。 如今的穆空青再回头去看自己曾经作过的策论,当时苦思冥想出的良策,现下只觉得轻浮又可笑。 这样的艰辛,同穆空青听过的那些天才传言,根本半点儿边都沾不上。 好在能收获两个案首,成功面见清江知府,于穆空青而言,便是最大的慰藉。 府试已经放榜,院试也不急在一时半会。 对于穆空青来说,有种紧绷了这么些时日,骤然清闲下来的感觉。 他不愿出府,索性就在府中跟着周武练练外家功夫。 每日晨起扎扎马步,顺带背上几篇文章。 用过午膳后去书房作文一篇,四书文、杂文、策论轮着来。 晚间再练五张大字,过后洗漱就寝。 他这日子过的无比规律,仿佛几日后去知府府上赴宴伸冤,于他而言当真无半点影响。 瞧在周勤等人眼中,也都叹服他的不骄不躁。 只有穆空青自己心里清楚,他正是因为心绪不定,这才将自己每日里都填得满满当当。 福伯曾问过穆空青,是否要为宴席备上一身衣裳,被穆空青拒绝了。 他家现下是松快了不少,但也没到锦衣华服的地步。 穆空青已经劳烦他老师良多了,现下总不能还要老师出钱给他置办衣裳。 再说,穆空青此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交际的。 请柬上的时间是酉时,为表敬意,穆空青于申时便出了门。 因着都是在东城,是以穆空青到时,甚至不到申时二刻。 他本以为自己到得也算早了,却不想待门房将他引到院中时,那儿已经立着七八个学子了。 穆空青打眼一扫,没有一个是熟面孔,看来应当都是别县的学子。 那些人见穆空青也是惊叹。 当初在考场时,众人满心满眼里都是考试,那儿有心思关注旁人是什么模样。 放榜那日穆空青也并未亲自前往,因此在场诸人,也没人见过这案首的真容,只听人说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有消息更灵通些的,从清溪县学子口中得知,这位府案首年仅八岁,县试时也拔了头筹。 若是运道好,说不得还能摘个小三元呢。 这话说得,叫在场学子多少有些心头泛酸。 在场诸人的年岁,大多都是穆空青两倍有余,读书启蒙的时候,怕是穆空青都还没出生呢。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