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未看林骁,悄声问:“你怎么不说里边有人谈事情?” “……”林骁想说,二小姐方才的样子除了少将军谁敢拦,但还是忍住了,轻声说了一句比较讨人喜欢的实话,“我是想……少将军的事,没必要避开二小姐。” 那也该给个心理准备。 没几分钟,屋里的人先后都出来了。 这些人的装扮都不像过去同学会的时候了,有的像商人,有的像读书人,有的是大褂,有的是半新不旧的西装。他们年纪都比谢骛清大,已在四十岁上下,但看何未的目光还像初见,或是更早,像在保定读书时……这恐怕就是故人重逢的意义,让昨日重现。 匆匆一面,匆匆作别。 何未等大家走了,立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都说是一鼓作气,再而竭……方才的气势减弱了不少,她撩了帘子,进去了。 木门被从外关上。 关门人显是过于紧张,忘了有弹簧拽着木门,怦地一声重响,震醒了她。 …… 风扇叶咯吱咯吱,将冰块的凉气一阵阵吹到她的脸上。 谢骛清仍在沙发里,也没法动,等着她进来很久了。 在谢骛清的人生里,难得出现的几次“意外”都攸关性命。他机关算尽,算不到就是一个死字。唯独多年前的百花深处……还有今日的意外,和生死无关,只在风月。 他将钢笔放到一摞手写稿上,轻声说:“二小姐来前,该打声招呼。” 他指的是因盛夏炎炎,而敞开领口、挽起袖口的衬衫,还有因打着石膏不得不挽高裤腿的样子。衣衫不整的谢骛清,如今在她眼前,想避嫌都没法动。 她绕过正当中的八仙桌,绕到谢骛清完好的那条腿旁。 “是谁招惹你了?”他仍是笑着问,“看着像受了气?” 她瞅着他,瞅着瞅着,眼泪涌上来。 “我以为你一见我就着急走,是为正事,还安慰自己,你一定没事的……”她喉咙被哽住,缓了几口气接着问,“你受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们都能知道,偏就瞒着我?你这样……难道还想瞒我一辈子?” “如果能做到,”他轻声说,“我确实想瞒你一辈子。” 她一眨眼,眼泪珠子掉出来,像在弥补前日没流出来的那些。再一眨眼,眼泪珠子已成了串,全掉在身上,地上。 谢骛清一见她掉了眼泪,笑意转淡。他没法挪动,手一探,想拉她的手。 何未躲开,抹脸上的泪。 “二小姐不是个爱哭的人,”谢骛清柔声哄她,“不过是一条腿,不值得你哭成这样。” …… 能过这么久还没养好,还须到天津问医,怎么可能只有一条腿的伤? 偏他永远不在意,永远像伤在旁人身上。 “为什么不值得?我不能心疼吗,难道还要我笑?陪你开玩笑?”她说完,眼泪再次涌出来,“我就问你,断腿疼不疼?你就算姓谢,就算满门忠烈,你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少将军是铮铮铁骨,可以做到笑着死……但我至少有哭的权利,”她越说越难过,“我也是普通人。” 谢骛清真被逗笑了,握住了她的腕子:“这不是还没死吗?” 何未怕太用力甩开,迫他挪动腿,任由他握自己的手腕,跌坐到了沙发的软皮子里。女孩子的体温像是烫的,比骄阳烈日更灼人,挨到谢骛清的身上,让他只觉不真实。 她哭着哭着,已忘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