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说谁?”容龄听得满头雾水,便抬起头去问,德龄听到妹妹的话,立时打了打妹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容龄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唯有乖乖低下了头。 载湉的思绪混乱,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载潋与载泽的恩爱和谐,他竟比自己想象得更不堪一击。 眼前的余霞成绮,他迎着冷风向玉澜堂走去,而德龄与容龄仍旧跟在他身后,载湉停在昆明湖畔,他望着远处的晚霞漫天,忽问德龄与容龄道,“若有一个人,她还一直留着挚友的诗稿,将朋友的诗稿藏于佛像之下,能不能证明她心中还一直有她的朋友?” 容龄一直默默地站在载湉身后陪伴着他,她虽不知皇上为何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却还是在听到这番话后掩着嘴笑起来,“万岁爷,您问的问题奴才不敢妄自回答,可您这个问题,倒让奴才想起来奴才自己小时候的事!” 载湉转过头来望向容龄稚嫩的脸庞,淡笑着问她道,“什么?” “奴才小时候,姐姐就爱欺负奴才!”容龄瞧了瞧德龄,德龄也回忆起小时候的事,她跟着容龄一起笑起来。 容龄笑的时候,眼睛如一轮弯弯的明月,她道,“奴才小时候喜欢画画,姐姐那时候欺负了奴才,她就从奴才房里拿两张奴才画的画回去,等奴才哭着去找父亲母亲告状的时候,姐姐就会拿奴才的画出来夸赞一番,父亲母亲听见了,就都以为姐姐很关心奴才,很喜欢奴才呢!实际上,姐姐无非是拿奴才画的画当挡箭牌,她才不是真正夸赞奴才的画好看呢!” 德龄听罢不禁点了点妹妹的脑门,她擦了擦眼角边笑出来的泪意,断断续续道,“你这丫头,还记着呢,多少年过去了!” 容龄听罢,假装和自己的姐姐生气,她故意转过身去不看德龄,嘟着嘴笑骂道,“我就是记着呢,每次父亲母亲都不帮我出气,还总来说我,说你姐姐那么关心你,那么欣赏你,你怎么还来告姐姐的状!这委屈我到现在还记着呢。” 德龄将容龄拉回到自己身边来,抚了抚她的胸口笑道,“好啦好啦!别生气了,都是小时候闹着玩的事!再说了,小五儿你小时候画的小鸭子,就像丑小鸭,我不是真心夸你,你还能怪我不成?” 容龄和德龄嬉闹起来,二人的笑声脆如银铃,而载湉的心事却愈发沉重,纵使他如今已亲眼看见载潋与载泽的恩爱缠绵,他还是企盼着,载潋对自己,对维新党人,是曾有真心的。 “这么看来,她…她的心意究竟如何,也不能仅仅从两张诗稿中得见。”载湉淡淡苦笑着,他又何尝不知,仅靠两张藏在佛像下的诗稿,根本不足以证明载潋的清白,她当年在政变前一天进入了太后所住的颐和园,她还清清楚楚知道维新党人的计划,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载湉只是太希望戊戌年告密倒戈的事与载潋无关,他希望自己曾真心信任的人不是出卖自己的人,他多年以来的煎熬与心痛也可以消减几分。 容龄察觉到皇上的悲伤,才敛住笑意,她愧疚地望着眼前的皇上,诺诺问道,“皇上…奴才不敬!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是和姐姐从小打打闹闹惯了…奴才不知您所说的人,她和她的朋友,是不是很亲密?若…真是她的挚友,她留着朋友的诗稿,自当是她的真心!” 载湉听到此话,更觉悲凉,他摇着头苦笑,“她…与她朋友,已天人永隔了,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出卖了她的朋友。” 容龄在听到“天人永隔”四字后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年幼懵懂的她仍不懂与挚友“天人永隔”的滋味,“死亡”于她而言仍只是书中的故事。 德龄此刻却镇静地开口道,“万岁爷…依奴才想,您所说的人,她一直将朋友的诗稿藏于佛像之下,不让外人发觉,恐怕正是因为她曾出卖挚友,心生愧疚惶恐,所以才将挚友生前的诗稿供奉在佛前,以求洗脱自己的负罪与愧恨。” 德龄见皇上的神情仍旧是淡淡的,并无激烈的反应,才敢接着道,“依奴才想,她并不是还记挂着朋友,倒是因为她曾害挚友丧命,心虚害怕的缘故。” 载湉没有抬头去看德龄,他只是轻轻苦笑了一声,脑海中忽又想起政变发生时,载潋跪在太后脚边祈求庇护的模样,他转头望向昆明湖上逐渐坠入黑暗的绮丽晚霞,心也随之一起坠入孤寒。 载潋随载泽一起回到了养云轩中的随香阁,他二人相伴而坐,载泽紧紧拥着载潋的腰身,他还沉浸在载潋来亲自迎接自己的惊喜当中,他替载潋捋顺耳后的碎发,在她耳边笑道,“今儿怎么出来迎我了,身子都好些了吗,不咳了吧?”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