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剧痛,一道血线便显出来,切口整齐的手随管叉一同掉落在地上,鲜血伴着嚎叫声喷涌而出。 李敛断他右手后身形不停,蹬着他后颈一个大鹏展翅,直飞向他身后诸人,不过半刻便杀了屋中两三人,其余也俱失了战力战意,只能倒在地上打滚。 踩着一人的后背下地来,李敛两指夹着滴答淌红的薄刃,走到断臂蜷缩的恶少面前,笑道:“你方才还未答我的话。这东西,是你们打算使给我的罢?” 她面上高挂艳阳,眸中寒冰三尺,刺得那人打了个哆嗦,只得颔首。 李敛轻笑一声,道:“我李七何时还惹了这般下作的绿林?稀奇怪事。” 她拍拍那恶少的脸,道:“哪里走跳的,扬号子亮亮盘儿。(哪个地头混的,报名来。)” 那恶少忍疼道:“当界的,浪头棍头,滚尖子剪镖不禁乎。(乌江当地的,码头也做,帮打人抢镖银甚么都做。)” 李敛道:“合子道上的朋友,水旱两分,哪头来亮青子偷盘子。(都是江湖上混的,各走各的路,为甚么来招我。)” 恶少道:“把合使了枸迷杵。(认识的人使了银子。)” 李敛道:“哪个。” 恶少道:“……吐了坏行规。” 李敛一顿,旋即笑道:“也是,那便算了,本也不打紧,我问问别人就是了。”话落扬手亮了刃,便要直取他咽喉。 那恶少吓得立时大叫道:“张林!” 李敛停下手,道:“哪个张林。” 恶少道:“王爷府的张林。” 李敛眉挑了一挑,忽笑道:“他是个小公公不是?” 恶少一愣,道:“不错。” 李敛又道:“他可有个干爹,名唤张和才?” 恶少道:“你怎么知道?” 李敛纵声而笑:“我们同床过,怎会不知道?” 笑过了,她伸手给各人止了血,接着扒了地上几个恶少的裤子,打开那瓶合欢散,每人强喂了一大口。 李敛来时,城中已然没有客栈了,贺铎风租了个独户院住,李敛便也住在此处。在众人的怒号声中,她提气跳上女儿墙,锁上外院门,将各人的裤子一并全烧了。 四五个大汉被喂足了春/药,又光着屁股,满院子里嚎叫撒野,憋的没辙了,不一会就互相抱着干了起来,洒满月色的院中一时间好不热闹。 蹲在墙头,李敛望着下面景象,面上半分表情也无。 望过片刻,她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空瓶,拇指缓慢摩挲过合欢散三字。 夜入了三更,月上中天。 应着月色,瓷白瓶身上的暗红漆字不甚明了,乍一看如黑色一般。 看着那三个字,李敛想起了张和才。 一想他在街头耍手段骗钱财,一想他在赌屋中拉她外袍,一想他死死抓住她的衣襟,紧盯着自己时双眼中的神情,还有他牙关紧咬,唇齿外翻的嘴脸。 她感到有甚么合着酒,追着月,逐渐在胸膛中涛涛涌起。 如果说午后那次只是一个闪念,那这次的念头就是切实的,无可动摇的。 她对张和才下了杀心。 在江湖上行走几十年,李敛碰到过很多事,好事坏事,李敛也杀过很多人,好人坏人。 张和才这样的人,她并不是第一次碰见,以后想必也还会再遇到。 这种人会将一件小事记住一生,因他们实在没有更重要的事去铭记,他们摇唇鼓舌,喑喑吠叫,无二两人勇,却在人面前装人,无半分血性,却在兽面前为兽。 “……” 蹲伏在女儿上墙的树影中,李敛冷笑了一声,双眸在月下收敛了光,亮得仿若一把刀。 如果她的伤再坏半分。 如果她的功夫再差半点。 如果这院子里住的,只是个平凡姑娘。 如果。 如果没有这些如果。 ……她仍要取他命来。 李敛清晰地感到那股杀意,她同时也在这股杀意中,清晰地感到了自己。 抬起头,月在斑驳树影中亮出几分躲闪,不敢与李敛的逼视相对。 轻笑了一声,李敛低低自语道:“张公公,咱们后会有期。” “……” “!” 张和才忽而感到枕边一阵凉风,打了个激灵,醒了。 翻了个身起来,他披了件外袍,走去推开窗子。 外间月已下去了,星子倒还高悬,天边极远处已有了些许光亮,映着一道极细极细的白线。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