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敛看着他,眸中灭却的余烬闪了闪,慢慢的,风再度低吹,星火又起了点点。 她轻声道:“我明日就走。” 张和才呆了下,道:“哦。” 立刻又道:“明日?!” 李敛道:“对,明日。” 张和才又道:“那你上哪儿?” 李敛道:“我要随裘家的商队上京去。” 张和才张了张口,道:“那你……你衣裳带够了吗?” 李敛停了一下。 “甚么?” 张和才道:“京城不比这儿,这个年节白天儿热得透透的,夜里又凉,你光穿两层纱不成,夜里要受凉。” 又道:“夏日里受凉可不痛快,有你熬的。” 不待李敛答,又切切问道:“衣裳带够了吗?” “……” 定定与他对视,李敛忽感到一阵迷茫。 她仔细回想自己的一生,是否有人问过她出行时衣够否,饭可温。 她攥着这句话四下巡梭,却发现莽莽天地间,无处可下锚。 张了张口,李敛慢慢垂下头,笑了。 待仰起脸,她松开环着的手坐直身子,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轻柔地道:“带够了,你放心罢。” 这几个字低缓平直,温柔得仿若长夜。 这仅仅丝缕的温柔,让张和才噎住了。 他感到鼻梗发酸,整颗心软和地摊开来,滴滴答答的朝下淌。 他一时梗着嗓子,想不出来该说甚么。 片刻,张和才笑起来。 笑貌是一只撕开的破口,他脸上一种悲苦的快乐潺潺而流,遮掩不住地倾泄而出。 人间之事,常你进一而我退一,张和才却从未这般奢想过。 若退三,退十,退千百而终得一,那便也是乐了。 你在千百中进来一步,一步就行。 一步,我也心甘情愿。 这悲苦的乐荡荡流淌,四溢而出,李敛只需伸一伸舌尖便能品尝到。 沉默许时,她忽起身,钻入了这片悲苦中。 攀住瓦檐上的洞,她反手翻开几片瓦,将洞拓大,身子一缩,顺着那钻了出来。 把瓦都安回去,李敛来到张和才身边,抓了那麻绳笑看了一眼,又放下了。 蹲下来,李敛道:“正好,我有事情要问问你。” 张和才吸了口气,伸手虚招着她道:“你坐下。” “嗯?” 李敛愣了一声。 “上边儿陡,你坐下,别掉下去。” “……”轻笑一声,李敛道:“我不会掉下去的。” 张和才抬手按住她的肩,“我的姑奶奶,你可坐下罢。” 李敛笑道:“哟,蹲着就能涨一辈,那我站起来你不得叫我祖宗。” 张和才好像忽然之间笨嘴拙舌起来。 见他一副很头大的样子,李敛嗤嗤笑出声,终于顺着他的劲儿坐下了。 再吸了口气,张和才道:“你打谱问甚么事儿?” 李敛道:“张和才,那天夜里你拿走了一封信。” “……” 她问道:“你把信藏哪了?” 李敛没有说是哪一夜,但二人都清楚知道,她说的是哪一夜。 沉默了良久,张和才低声道:“……你问这做甚么。” 李敛淡淡道:“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