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确辛苦,但不是行程赶,而是会多。好在她只是个摸鱼的,而具体内容本来也不让拍,最后占比最多的镜头竟然是王幼临带着她打扫了一遍办公室。 “书记是个很细心的人,”王幼临笑,示意她往书柜第二排看,“您有什么发现吗?” 宁昭同怔了一下:“可以拍吗?” “当然,”王幼临让开了一点,把那一排书展示出来,“每个版本都有,找齐还挺不容易的。” 意料之中而意料之外,整整齐齐都是她的书,她不由失笑:“这、有点受宠若惊了。” “不是临时摆上来的,上面还有书记的批注,可惜没征得允许,不能和大家分享,”王幼临强调,镜头感特别好,又问,“不知道这么问会不会冒昧,您当时是因为什么而选择辞职的呢?” “您太客气了。辞职……当时正好是职业倦怠期,又正好有些让我有兴趣的领域向我开放,就任性了一把。” “祝贺您在新领域的成就。只是对于我这样的读者来说,看不到您的新书,实在是很遗憾。” “您太给面子了。我没有放弃学术,最近正好在做一些比较出格的东西,很快就要面世了——哦,”她反应过来,“我不能在这儿打广告吧?” 王幼临轻笑:“您要是愿意把书稿先给我看看,我就帮您向书记求求情。” “还是不要了,出版社没印那么多本,别整得我自己都买不到了。” …… 丰盛的午饭自然要大拍特拍,虽然书记是不来食堂的,和题目扣得不够紧。而吃完饭王幼临领着她回去,沉平莛已经在位置上处理文件了。 她得到王幼临的示意,把机位架好,轻手轻脚地拉开木椅子,坐到了镜头角落里。沉平莛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文件交给王幼临,几不可闻地嘱咐了一句什么,王幼临听完点头离开。 中式午饭碳水太足,宁昭同瞅着手里的内刊,看着看着就开始犯困。不多时旁边传来一声轻响,沉平莛抬头,就见她把脸埋在手臂里,已经香甜地睡过去了。 他失笑,起身先把摄影机关了,轻轻把她推醒,低声道:“后面去睡会儿。” 柜子后面有床,有时候他加班晚了就歇在那里。 她迷迷糊糊地嘟囔:“录制按钮关了吗?” “关了,”他干脆直接把她抱起来,脚步很稳地绕过柜子,替她脱掉鞋,取了头发上的皮筋,“等上班了再叫你。” “好……”枕头被褥全是他的味道,她吸了一口,把脸埋进去,安心地沉入午后的静谧里。 下午是沉平莛就任以后第一场常委会,本来是该有点仪式感的,但眼下棘手紧急的问题太多。一众老头子甚至都没怎么给他面子,说着说着火气上来了,还说了几句出格的,议程几度推进不下去。 沉平莛倒没觉得有什么所谓,老神在在地听着,不发脾气也不发表意见。最后弄得几人有点讪讪的,住了嘴,问沉平莛有什么意见。 沉平莛不看人,从政治秘书手里要了速记稿,一目十行:“湖南的透水事故,专案组进度太慢,要催催他们,舆情继续发酵要出问题。这种时候不要顾及影响,板子下去才知道缩着尾巴……” 如果沉平莛作风够强硬,这几个问题都不需要更多讨论,按惯例推进工作就可以。奈何一步内外的名分差别,消解不了他身上至今留存的派系问题,不是沉平莛是谁的人,而是沉平莛不是任何人的人。 他的自由是身上缠结了无数凝视的原因,他想大刀阔斧地斩切殆尽,都找不到一把合用的刀。 刀。改革。年轻人。 沉平莛把自己的意见说完,便散会离席推门而出,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人人说伤筋动骨,投鼠忌器。 可是从根部蛀空的危如累卵,才是无法挽回的大厦将倾。 想到这里,他略略加快步速,回了新办公室。王幼临就在门口等着,于是他明白她没醒,做了个手势,轻手轻脚推门而入,将文件放下,坐到了她的床边。 四点半,冷清空荡的办公室,沉沉安眠的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