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跪坐在榻上。望着眼前披着嫁衣的妹妹,一时忆起少时牵着她行过邯郸城外疏阔平旷的土地的情景,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又酸又涩,竟是久久不能言语。 阿姝心中的激荡丝毫不比兄长少,实是忍了又忍,才不教眼泪滚落,哭花新妆。 兄妹二个相顾无言,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有人高喊一声:“萧王车架将至。” 赵祐仿佛如梦初醒,双手紧捏着案几两角,压下满心情绪,哑着嗓音道:“去吧,阿妹。往后别忘了,阿兄一直都在。” 阿姝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含泪,双手交叠,恭恭敬敬行拜礼,方一步三回头的步出屋外,到门边庭中静候。 须臾,大门外便有车马脚步之声传来,亲迎的队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加更。 第5章 婚仪 阿姝张目望去,但见缓行而来的马车上,立着个身材颀长挺拔的年轻男子,正是她的新婚夫郎刘徇。 他头戴刘氏长冠,身披袀玄礼服,气宇轩昂,身姿不凡,尤其那张俊秀如玉的面上,竟挂着温柔和煦的微笑,几乎要令人错以为,今日新婚,他十分欢喜满意。 然待他自马车上步下走近,微笑着冲她伸手时,阿姝方渐渐看清,他令人如沐春风的笑脸下,一双眼眸清明而淡漠,正冷冷审视着她。 刘徇,字仲渊,今年二十有六,出身东郡,祖上与先帝刘宽同宗,为武帝八世孙。然因推恩令,到刘徇、他父亲刘安这一辈,早已家道中落,虽仍是宗室,却仅为区区一濮阳县令。 其兄刘徜少有大志,于成帝骤崩,外戚乱政时,因抗苛捐杂税,以“匡复刘汉”为名,联东郡各豪强大族,以数千人忿然揭竿而起,后于起义途中遇梁王军投效之。 这短短五年里,刘徜锋芒尽显,功名赫赫,反观刘徇,因为人谦恭谨慎,不露声色,虽也时时追随于兄长脚步,却鲜少树敌。 然阿姝知晓,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表象,其人善隐忍,实则外热内冷。 长乐宫的那夜又一次浮现,眼前温润的面庞与那日的冷漠无情渐渐重合,阿姝只觉周身又疼痛起来,伸出放入他掌中的一手也变得冰凉,微微颤抖。 刘徇察觉到她不由自主的颤抖,略疑惑扬眉,然不过须臾,便又仿若无事,不再望她,只如谦谦君子般小心搀着她登上马车,随即便飞快松手,与之缡带相结,在众人目光中缓行而去。 刘徇初封王,无府邸,暂居原属刘徜的大司徒府,这婚仪便也在大司徒府行。 这一路上,围观者甚众,他始终秉着笑,一丝不苟。阿姝在侧,也不敢松懈,即便心有惧意,也努力挺直脊背,显出大族之女的气派。 婚仪是门面,若她连这一关都过不了,日后还如何立足? 黄昏时分,车马行至大司徒府,隔着一段距离,便闻府中钟鼓琴瑟之音,间或夹杂着嘻笑嘲讽之声,远远望去,众人看似皆衣新结彩,喜上眉梢,然待稍近,才觉观礼者已俨然分为数派,既有章后与耿允近臣,特来刺探凌|辱,也有刘徇部曲,个个面色冷峻,未见欢欣。 然更多的,还是秉着观望的态度,凑个热闹的寻常朝臣。 府内一应装点,虽样样从简,深合刘徇简朴作风,却又不过分凋敝。 阿姝甫一踏入大门,便隐约听有唱衰之声:“大司徒曾有高祖之志,为人光明磊落,豪迈放达,可他这二弟,却全无承兄长之志的模样,真是可怜又可恨。” 其人声之高,仿佛生怕旁人听不到。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当日尊太后之命,以言语相讥,诱刘徜出言不逊而至丧命的光禄大夫彭胜。此人原出身草寇,因读过些书,且巧言令色,口舌灵辩,投靠梁王后,入章后的眼,遂一路扶摇直上,为不少中直正派的朝臣所不喜。 此刻当着众人面,与婚仪之上大放厥词,显然是要激刘徇失态,好让他落得个同刘徜一样的下场。 众人皆屏息凝神,侧目望向才步入门内的新婚二人,只欲瞧这新封的萧王,是否会当众失态,如闪逝流星般迅速湮灭。 阿姝亦是心中一紧,稍稍侧目。 她距他不过半丈,能清晰的瞧见那双低垂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阴霾,与他宽袍大袖中微微攥紧的拳头。然不过须臾,那一分僵硬便消散不见,转而又恢复方才温润喜悦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