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徇面无表情瞥他一眼,并未回答,只将手中帛书丢予他手中,令他自己看去。 樊霄莫名觉那轻软的丝帛有千斤重,仔细阅览,素日神采飞扬,恣意放达的模样渐渐淹没在痛苦的表情下,呆愣许久,才艰涩的开口:“仲渊兄,请容我先去探望阿姊。” 刘徇默然望他片刻,遂点头答应。 …… 此刻,樊夫人正倚在外间靠窗的矮榻边,难得的大门敞开,未点熏香,颇有兴致的撑着精神逗弄两个孩子。 平铺的绒毯上,搁了许多如泥车、瓦狗等玩物,破奴与阿黛原只各自把玩着一样,间或举起玩物得意的冲母亲展示,得到母亲的赞许时,方心满意足的继续玩耍。 然过了片刻,两个孩子却因一个陶响球而争抢起来。 此物中空,因内有沙石,摇晃起来时,沙沙作响,与旁的静物不同,才引起两个孩子的青睐。起初,破奴先将陶响球握在手中,待阿黛听见那响声,也渐起了兴趣,蹒跚着行过去,扬着粉嘟嘟的脸颊,晶亮的眼里全是渴望,伸出小手指指着那陶响球道:“阿兄,要,要。” 破奴难得寻到称心的玩物,正不过瘾,想也未想,便小霸王似的摇头,斩钉截铁道:“不行不行,是我的。” 阿黛年幼,顿了顿才听懂兄长的拒绝,顿时不满,伸出手去便要抢夺。 破奴哪里肯让?一侧身让开,将玩物藏在背后,不让妹妹抢到。 两个孩子便这样苦恼龃龉起来。 樊霄行至门边时,便见樊夫人正命郭媪将两小儿分开后,亲下榻来,替两个孩子将面上的泪痕拭去,柔声哄着止了哭,才和悦冲破奴道:“你身为兄长,比妹妹年长近三岁,应当处处让着妹妹才是。”说罢,也不待破奴不满的开口辩驳,又转向阿黛道,“你虽年幼,也该懂得,要这玩物,需求得兄长许可,不该直接争抢。若兄长还未玩够,便要等上一等。” 如此,两个孩子见对方也都有错,方觉公平,皆乖乖的低头认错。 原是再寻常不过的母亲教导子女,落在樊霄眼中,却泛起酸意。 他侧身擦了擦眼眸,踌躇再三,方踏着沉重的步子入内。 郭媪初见他,本是笑意满面,唤了声“公子”才要行礼,却见他面目冷肃,不待她动作,便吩咐:“将破奴与阿黛带远些,别回院中,我与阿姊有些话要说。” 郭媪一愣,并未动作。 倒是樊夫人,稍稍疑惑一瞬后,便仿佛知晓了他的来意,淡然在榻上坐正,冲郭媪安慰似的笑了笑,挥手道:“你将他们带下去吧,院里旁的人也别留了,我与子郁说会儿话。” 郭媪面色忽然苍白,仿佛欲言又止,犹豫再三,终是未出一言,领众人皆退出院外。 “阿姊,当初引诱郑女在宴上给赵姬下药,陷害赵姬之人,不是阿昭,是你,对不对?”樊霄也不兜圈子,待人一走,便直接问道。 樊夫人容色淡然,一贯的端雅大方,也不辩驳推脱,直截了当道了声“是”。 樊霄又惊又痛,白皙灵秀的面上顿时双目泛红,满是不敢置信道:“为何?阿姊,你明明——明明是那样好的一个人,我一直那样敬你,从未想过你会做这样龌龊不义之事!” 的确,樊夫人素来温婉贤良,家境清贫时,亦能行端坐正,进退有度,当初便是因品性绝佳,才被刘徜之母一眼相中,替儿子定下亲事。 她嫁刘徜近十年,从来孝敬亲长,宽待叔妹,能勤俭持家,和睦内宅,从未有过任何污点。 樊霄少时孤身投奔而来时,便因刘徜光明磊落,毫不吝啬的性情折服,再兼堂姊温良宽厚,心中一直十分感激,此刻忽闻惊变,实在无法接受。 樊夫人面色有片刻难堪,转瞬又恢复,淡淡道:“无他,我不愿与杀夫仇人之女共居一室。伯衍他去得那样难堪,我实不愿他到死,还要任仇人女登堂入室。” 樊霄心神恍惚道:“原来阿姊于人前装作并不介怀,实则这样恨。我早该想到的。” 樊夫人摇头:“仲渊他有难处,我知晓。伯衍留下的未尽之事都落在他肩上,许多事他不便做,我何妨帮他做了?” 樊霄越发不懂:“莫说赵姬并非杀害伯衍兄之人,即便是,阿姊,你又为何要将阿昭牵连进来?她那样信你,何其无辜,何其单纯?若是伯衍兄还在,他那样光明磊落,容不下一丝龌龊的人——又要如何看待你?” “阿昭,仲渊那样疼爱她,即便做了错事,也不会太过苛责。至于伯衍,”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