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刘徜,樊夫人才终于忍不住泛起泪意,脸色骤然惨白,猛的咳了两声,才垂眸颤声道,“我的确没有脸面见他,可我……并不后悔。” 樊霄错愕,不明白她何以如此执迷不悟:“阿姊,仲渊兄已知晓一切,他念在长兄的面上,才要我先来,只盼你能幡然悔悟啊!” 樊夫人露出微笑,坚定道:“我不后悔,这样做,既是为我,更是为两个孩子。”她眸中闪过慈爱,“你且去吧,告诉仲渊,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 樊霄悲痛欲绝,却再劝不动,只得黯然离去,对刘徇依言而告。 刘徇亦支额闭目,双眉紧锁,迟迟不语。 那是他敬重了多年的大嫂,是兄长遗孀,如今犯下大罪,不但诬陷他的亲妹妹,还引诱他人陷害他的王后,实在既惊且怒,难堪痛惜。 许久他遂长叹一声,惨然道:“如此,破奴与阿黛再不该由她抚育,便先送至冯媪处吧。至于她——” 话未说完,却忽然听外头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大王,夫人她时日无多,盼大王格外开恩!” 刘徇与樊霄皆猝然抬头,对视一眼,忙命人将那哭喊之人带入屋中。 第44章 争粮 屋外哭喊之人乃跟在樊夫人身边服侍了多年的郭媪。 她甫一入内, 便扑通跪下,满是褶皱的面上淌满泪痕, 不住的俯首叩头道:“大王, 公子,夫人自司徒故去后, 身子大亏,如今,更是日日服丹砂, 怕是活不到夏日了……” “婢自夫人幼时便服侍左右,依夫人的脾性,若非司徒一事令她深受打击,无论如何,也不会做下这样的糊涂事……大王, 请看在两位小公子的面上, 看在故去的司徒面上, 更看在过去,夫人也曾敬心侍奉过老夫人的面上,开恩……至少, 能让两位小公子伴在身边……” 她说得涕泪横流,凄切难当, 令樊霄也双目含泪, 不敢置信的颤声问:“阿姊竟还服丹砂?” 丹砂有静气安神之效,常为修道的方士所推崇。然此物偶尔服用无碍,久服却会令身亏体乏, 日渐衰弱,最后病入膏肓,衰朽而亡。 郭媪点头泣声道:“自听闻司徒去后,夫人夜不能寐唯借丹砂与熏香,方能入眠。夫人正是因此,才与那庙巫相识……” 樊霄捶地痛道:“阿姊——糊涂啊,怎可服那样的毒物!” 他想起方才樊夫人悉心教导两个孩子的情景,不由转向坐榻之上的刘徇,恳求道:“大王——仲渊兄,阿姊时日无多,可否稍稍宽待?” 刘徇闭目未语,面色复杂,闪过一丝不忍。 片刻,他稍复平静,方道:“大嫂于我一门上下,的确有恩。” 樊霄与郭媪皆要松一口气。 “然我不能因此,稍有放纵。尤其破奴与阿黛年岁尚幼,绝不能跟在这样品行不端的母亲身边教养。”他说罢,仍是命人去请冯媪,“两个孩子由冯媪暂抚育,日后可寄于我名下。至于大嫂——暂不将她驱出,自留院中,从此便别再出来了吧。” 郭媪闻言,顿时惊惧伤心,还欲扑地再求,却被樊霄伸手制止。只见他身形微晃,已然重重磕头言谢。 他心知刘徇这般处置,已是格外宽容。不将樊夫人驱逐,一来能保大司徒旧名,二来也全了樊夫人的颜面。 至于二稚子,刘徇既愿养在自己名下,可见日后定会善待之。 原以为此事该就此结束,岂止本已不做挣扎的樊夫人,听闻刘徇要将一双儿女寄养在自己名下时,却无论如何也不答应,于屋中日夜哀哭不止,令人悚然。 如此数日,刘徇忍无可忍,终是踏进院中。 此刻的樊夫人日日囚于屋中,早已面色惨白,眼窝深陷,憔悴如枯槁,身侧只郭媪一个服侍着,格外凄惨。 她远远的听见脚步声,混沌的眸光终于动了动,冲刘徇扯出个虚弱的笑,嘶哑着嗓音道:“仲渊,你来了。” 刘徇停在门边,再不愿入内,目色沉沉凝望片刻,方道:“大嫂还有何事需交代?” 他此话,俨然是同一个濒死之人说的。 樊夫人混沌无神的眼中渐渐淌下两行泪,干裂的双唇颤动道:“破奴与阿黛,不能在你名下,我不许——他们认杀父仇人之女作母亲!” 刘徇双手不由攥拳,沉声道:“陷害兄长之人,并非赵姬。” 樊夫人冷冷笑了声,艰难的摇头,双目忽然紧紧锁住他,道:“仲渊,我知你心地纯善,可你难道真的相信,亲生的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