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不想离婚的理由有无数个可能, 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是个道具般的存在,这个前提足够使她痛苦, 至于他要用她来掩饰什么, 遮盖什么, 都是次要的了。 他留她在身边,无疑是为了舒服和方便。她必须得让他不舒服不方便。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的灵魂从傅少奶奶的身上游走了,可她也没回到2017,她的灵魂像泡沫一样消失了。原来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从来没存在过。 她多么怕死,祖母死的时候,她哭得晕了过去。人死形灭,她害怕成为骨灰盒里的骨灰,可土葬也是很可怕的,她躺在棺材里,蚯蚓和蚂蚁会钻到她的耳朵里,而她对此毫无知觉,最终会变成一堆白骨。那之后,她慢慢演变成一个唯心主义者,她愿意相信灵魂存在。 可无论如何,灵魂最终还是要依靠肉体存在。手是实实在在的,她现下已经习惯左手做事了,左手掌心有颗痣,她已经熟悉了这双手的纹路。一年前她的左手连剪指甲都费劲,那是两只截然不同的手。 她厌烦了我是谁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她可能永远也想不明白了。可不管她是谁,她总是个人,一个人可以愚笨,可以贫穷,但绝对不能没有尊严。他凭什么认为他可以操纵她的命运?就因为她没钱没势力,而这两样他都有吗? 她又想起了顾六小姐,心里仿佛喝了几瓶柠檬水似的,一个劲儿地泛酸。他会把顾六小姐娶回家然后当一个摆件吗?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他不管爱不爱她,总是舍不得的。他舍不得别人,对她却是很舍得的。他说自己不会把人当白菜一样称斤两,可他心中明明有一杆秤,在那杆秤上,她总能用等价的钱来替换,无疑是多一点少一点的区别。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银洋。 灵魂是她的,心也是她的了,她能感觉到心真的在疼。跟不爱比起来,被姓傅的轻视更让她难以忍受。 那天她起得很早,床吱呀吱呀地响,把她给摇醒了。 去店的途中,猪血又泼在了门上,请来的门童只在白天上班,顾不了晚上的事。一个人气愤到一定程度,连哭都哭不出来。她心里有一堆骂人的词,可到了嗓子眼又都卡住了,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做这种事,她宁愿她是一个泼妇。 她贴了张告示,发现泼猪血者奖励10块大洋。 到了店里,她给周先生去了电话,说她同意他的建议,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他尽快来和她拟定合同。他的好心是存疑的,可她有什么值得被骗的呢?合同上仔细些,也不会出大的问题。 裴小姐来找她,“我这次是没有退路了。” “已经和那边交接清楚了?” “再也没有关系了。” “可惜店里没有酒,总该和你喝一杯。” “我连累了你。”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连累了你呢?不管怎样,你能脱身总是个好事。” “我想,前些天砸店的和这几天捣乱的总是一伙人。我想肯定是薛黛玉的人。” “你怎么断定是她的人呢?”杜加林一开始也是猜测是薛黛玉,可她眼下却不肯确定了。 “除了她,谁还会这么恨我,以至恨屋及乌,连你的店也不放过。” “她那边怎么样了?” “生意依然兴隆,不过她最近不画莲花,改画梅花了。” 下午的时候,周先生过来签合同,合同是他拟的,杜加林看了四五遍,觉得没有问题,便签了字。 “你和薛黛玉相熟吗?”傅与乔说他常逛长三堂子,那么应该不会错过这位名人吧。 “我只见过她一面。” “嗯?” “那次我与你一同见的。” “哦。”不是不失望,她觉得他未对她说实话。 “你怀疑做一切的是薛小姐?” “只是一个猜想。或许可能是怜玉馆的老鸨,谁知道呢?” “没报警么?” “报了,总是没下文。” 末了,周先生从兜里拿出两张票,“今晚有空一起看戏吗?” “什么戏?” “易卜生的玩偶之家。” 她努力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