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冯瞿不解。 亲卫:“章启越带着剩下的保镖从章家大宅子里搬了出去,现在章家大宅子灵堂撤了,一个佣人都没有,大门用一把大铁锁锁了起来,而章启越不知所踪。” 冯瞿嘀咕:“难道姓章的胆小如鼠,被父兄的死给吓到了?做了缩头乌龟?” 盛俨回来禀报打探到的消息:“……黑道有消息传出来,章启越用十万大洋悬赏杀害章启恩的仇人,另外二十万大洋悬赏枪杀章泉,制造章氏灭门案的人,可真是好大手笔。” 沪上势力错综复杂,除了军政府及租界各国公使,大小帮派,还有暗中蛰伏的势力,譬如北平军政府或者各地军政府派来的人,以及散落在沪上的满清遗老遗少,与伪满政府有瓜葛的倭国人……等等。 鼠有鼠路,蛇有蛇道,各家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渠道。 冯瞿自从上次在沪上送了半条命之后,便着意培养沪上的线人,消息来源极快。 “你是说姓章的在道上悬赏仇人?”他缓缓拭擦着手里的配枪,玩味一笑:“真没看出来这位少爷倒是个有魄力的,倾家荡产都要替父兄家人报仇。那他人呢?” 他现在更能理解章启越与顾茗分手的原因了。 无论章家灭门案是谁做的,他家的仇人总归是躲在暗处的,顾茗这时候沾上章启越,站出来公开关系,那就是拿自己的命当靶子,要么被挟持章启恩的人捉去威胁章启越,下场可参见章启恩;要么成为旁人诱捕章启越的饵,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互相牵制。 章启越身负血海深仇,能做出撕票以及灭门惨案的,他的仇人必定心狠手辣,报仇就是一条不归路,他能不能活着犹未可知,又何必连累顾茗。 盛俨说:“属下打探顾少爷下落的时候,发现不少人都在找他,有青帮的人,也有洪门的人,还有些……应该是为了章家的悬赏而来,也在四处打探章家的消息,但好像目前为止都没有找到他,还有人盛传他回北平航校了,毕竟他是军籍,只要进了航校,旁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这位章少爷倒是个聪明人,他肯定没有回北平,而是潜伏在了沪上某个地方,等着章家的事情水落石出。”冯瞿感叹:“真是难为了这位富家少爷。” 被很多人寻找的章启越此刻穿着一身黑色的褂子,戴着个帽子,满面胡须,拉着辆黄包车慢腾腾在街上走。 他在沪上生活多年,从前熟悉的地方都是学校公司酒店舞厅餐厅咖啡室之类的地方,或者跑马场球场等等,都是消费的地方,但是剥去章家少爷这层外衣,做个黄包车夫住在最贫穷的棚户区,打量这座城市,竟然意外的陌生。 就像一枚硬币的一体两面,他从前只看到了一面,却从来也没体验过另一面的风景。 他拉着黄包车到达大都会舞厅门口,早已经有两排候夜场的车夫们排队等着客人。 大都会舞厅隔壁就是赌场,两家是同一个老板,青帮龙头裴世恩。 章家变卖家产,手头有大笔现金,有钱能使鬼推磨,章启越撒出去的大笔现金总算是没有白费,他从一个专门贩卖消息的二道贩子手里得到消息,今晚专门来蹲守。 大都会里衣香鬓影,临近十二点的时候,陆续有穿着高开叉旗袍的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从里面出来,有坐黄包车的,也有汽车代步的,各色人等都有。 不时有黄包车夫载客离开,章启越坐在车把手上,时不时低低咳嗽几声,旁边一名年约五旬面黄饥瘦的老车夫关切说:“小兄弟,你这是生病了?” 章启越低低应一声,更紧的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老车夫穿着穷酸,很多客人都不愿意坐他的车,他年纪老大,生活所迫不得不跑夜车,见章启越身上的褂子半新,便传授经验:“我前些年穿的体面些,跑的又快,又熟悉路,生意很不错,后来一场大病身体垮了,生意也不成了。小兄弟,你这大热天的咳嗽,回去煮碗姜汤喝下去捂着发身汗,可别把身体弄垮了……” 他正絮絮叨叨说着,歌舞厅里走出来个摇摇晃晃的醉汉,剃着个光头穿着长衫,嘴里还哼着小曲,招招手:“黄包车——” 章启越窜起来拉着车冲了过去,速度之快让老车夫瞠目结舌——哪里是生病的模样? 更有先前就候着的黄包车夫,本来以为轮到自己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抢了客人,气的破口大骂:“赶着去送死啊?” 章启越充耳不闻,弯着腰拿脖子上白色的毛巾拍拍车座:“爷,您小心点儿。” 那醉汉摇摇晃晃坐上了黄包车,嘴里还哼着小调,半眯着眼睛回味今晚与头牌歌舞皇后共舞一曲的美妙时光,没注意到黄包车一直沿着大马路走,甚至没有问他的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