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衣尚予吓的。 ※ 衣飞石进宫的事一直很低调,知道他住在太极殿的人也不多,可以前皇帝顾忌着镇国公,隔三差五总要把定襄侯放出宫去两天,就怕镇国公不乐意。现在在镇国公跟前“过了明路”,皇帝高兴得不行,扣住定襄侯就不许走,天天要定襄侯陪驾侍宴。 这几日因定襄侯脸上背上都带着伤,皇帝一意疼宠,夜里都不怎么折腾。 这日终于被赵医官解了禁,说伤结了疤收了口,没什么大碍了,衣飞石兴冲冲地洗漱完毕,就想着晚上能吃点香喷喷的,才爬进被窝就被皇帝掀了出来,压着他趴在榻上:“清账了。” 论身手,十个皇帝也不及半个定襄侯。可是被皇帝压着,衣飞石也不敢挣扎,红着脸问:“什么账呀?”早就想还了。最好今天全部还清,连本带利。 “朕赐你那两箱子珍宝,上回说好了,不止朕赐的腰还来,你还得倒给朕两箱子宝石。” “……臣,这不是……穷么。”衣飞石才不想还宝石,他想还别的。 “知道你穷,朕也不跟你要奇珍宝石。”一只手轻轻在少年柔韧的腰肢上抚摸,衣飞石趴着的身子软得不行,脸颊滚烫,谢茂突然一巴掌抽在他屁股上,衣飞石瞬间就懵了。 这力道可不是玩儿呀!衣飞石惊讶地回头,就看见谢茂冷着脸,半点不见暧昧和笑容。 “陛下,臣……呃!” 一句话没说完,屁股上又挨了一下,衣飞石窘得差点想找个缝钻进去。 这种洗得干干净净爬上床,结果发现自己表错情的滋味,实在是太窘迫了。谢茂只用巴掌抽他,臀上肉厚实,只怕他挨得还没有谢茂的手掌疼——疼真不是最重要的事。他快窘死了,这种献媚不成反被抽的遭遇,滋味难以言表。 倘若背后压着他胳膊的人不是皇帝,他这会儿都要落荒而逃了。 偏偏就是谢茂压着他。 衣飞石憋红了一张脸,咬住下唇趴在榻上,乖乖撅起屁股被揍了二十个巴掌,谢茂放开他时,他眼眶都有些红了。这是羞的。 谢茂居然还不肯放过他,要他跪在铺得厚厚的锦被上,问他:“要哭了?” 衣飞石摇头:“臣知错。” 他在榻上跪得十分不得劲,就和刚才被压着打屁股一样,跪在这铺褥之间,疼不似疼,罚不似罚,说是闹剧他不敢撒娇,说是责罚又不严肃……他觉得困窘而心慌。 这种被问罪的谈话方式,一直以来都让他觉得难过。 “所有对你具有权威的人,都可以对你做任何事?”谢茂突然问。 具有权威?这话挺起来有些新奇拗口,衣飞石认真咀嚼了一遍,听明白其中的意思,心思就变得复杂了:“纲常所在,臣不能悖。”长公主打他,他不能反抗,皇帝打他,他还是不能抵抗。 谢茂明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听了这一句话,还是憋得心口难受。 他将手放在衣飞石跟前。 此时太极殿的灯火很明亮,衣飞石能清晰的看见皇帝微微肿起的手掌。 正如衣飞石所料,他所受的苦楚未必比皇帝更深,他臀上未必肿了,皇帝的手却真的肿了。 没有人喜欢被体罚。衣飞石尤其不喜欢被人制伏在地上肆意炮制。他总是会想起长公主冷漠训斥他的声音,想起长公主幽冷带恨的双眼。可长公主从来都不会因为伤害他而受伤。她有帮刑的嬷嬷,有沉重的诫具,她总是能完好无损地看着他痛苦。 “陛下赐诫具吧。”衣飞石不想看皇帝肿起的手掌,他居然不觉得自己可怜,反而心疼皇帝,“是臣皮糙肉厚弄伤了陛下,臣万死。” “朕只愿你记住一件事。”谢茂说。 衣飞石将身子伏地,额头碰触榻上锦被:“谨领训。” “真心管教爱惜你的人,打你时自己也会痛。——打你时自己不痛,不受伤,心里只有快意和愤怒的人,都不值得你跪下,不值得你忍耐。”谢茂的声音很冰冷,“朕已经很不高兴了。” “衣飞石,学会分辨谁是对你好,谁是管教你,谁是折磨你。” “你有父兄,有上官,朕不能一道圣旨要求你,谁的管教都不领受。但是,你要记住了。” “若你再让刻意伤害你的人,真的伤了你,哪怕一根毫毛。” “朕会让她永远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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