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铠也似被吓傻了,悄悄爬到了衣飞石身后的阴影中,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衣飞石与铠铠长得极其神似,一大一小都跪在地上,似是面对着自己极其畏惧的某个对象。 谢茂看着这两个低头屈膝的大小人,忍了多日的愤怒在胸口突然就泄了气。 从衣飞石恢复记忆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谢茂做了许多的努力去挽救他与衣飞石的生活。他一向活得从心所欲,为了衣飞石小心翼翼地憋着这口气,衣飞石倒似油盐不进,一句“事比我命重要”就把谢茂堵得险些吐血,他所在乎的一切,愿意为之忍让的甜蜜生活,在衣飞石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谢茂突然灰心丧气。 他将太一镜召回手中扣住,这回没让衣飞石滚,他自己滚了。 衣飞石并未挽留他。留下来如何解释?铠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硬伤。他必须先把铠铠处理好。 谢茂走出门去没多久,衣飞石还没能和铠铠说上话,门又推开了。 衣飞石与铠铠都吃了一惊,这样生气还能回来?铠铠缩在衣飞石背后,紧紧抱住衣飞石的胳膊,吓得脸色苍白小脚不住颤抖——铠铠真以为谢茂是出门发现一口气下不去,回来找茬发脾气了。 衣飞石倒不觉得谢茂是回来找茬的。几十年柔情蜜爱仍在,这段时间里谢茂几次忍让他,他固然心中忐忑不安不敢心安理得地承受,可也知道谢茂是真的“爱慕”自己,到了近乎昏聩的地步。 果然,谢茂冷着脸坐了回来,也不看衣飞石,只看他背后的铠铠,问:“你那谎话还说不说了?” 正经是你说真话我听,你说瞎话我瞎听。 铠铠躲在衣飞石背后不肯出来。 若往日君上要审铠铠,衣飞石直接就把人拎出来了,现在情况不一样,衣飞石不可能让铠铠在谢茂跟前受审。一旦审出真话来,谢茂穿越谢朝重生几次所受的苦便前功尽弃。 “先生,我对它下过命令,它此刻能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您若要审,我来应讯。”衣飞石护住身后的铠铠,低声向谢茂赔罪。 衣飞石说的都是真心话,架不住谢茂心头有气。 前不久谢茂才说铠铠嘴里没一句真话,衣飞石就真情实感地向他承认,说铠铠能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叫板讽刺。你刚才不是说他说的都是谎话吗?谎话你也听?你还回来非要听谎话是不是有病? 谢茂脸有点青,低声问道:“衣飞石,你是真要和我干仗?” “……先生又疑心我恃力骄纵了。”衣飞石双手交叠于身前,掌心遮掩,缓缓从手底下抽出一把短剑。 白玉为刃,绿宝为鞘,剑柄以翡翠雕琢而成。 玉翡剑。 他将剑柄投于谢茂手边,扶住谢茂手掌相助持剑,另一只手则缓缓将剑鞘脱落。 脱出剑鞘的同时,他将掌心在剑刃上轻轻擦过,一道绝细的伤痕倏地于手心裂开,鲜血就像是下雨天从屋檐上洒落的积水,牵着线滴滴答答落在地毯上。——自从封印解除之后,衣飞石身上的伤口都愈合得极快,这一道被玉翡剑划破的伤口则不一样,它似乎失去了快速愈合的能力。 “先生要杀我易如反掌。”衣飞石低声说。 谢茂看着他不住滴血的手掌,一言不发。你是不是以为我肯定会心疼?我不心疼。一点、一点都不心疼。 衣飞石并未看他的脸色,一直低着头,说完那句话便伏首谢罪,自承失礼之后,将身上所穿的家居服套头衫脱了下来。他将左肩左臂都晾在谢茂眼前,轻声说:“先生问我吧。” 拿出玉翡剑,摆出这样的姿势,要谢茂问讯。怎么问?嘴上问不出来的事,就用剑刃问。 当然,衣飞石依然不会回答。 他只是用这种方式告诉谢茂,不管你怎么问,我都不会说。但是,我很对不起你,体罚我出气吧。 谢茂看着白玉刃上点滴不曾残留的鲜血,突然失笑。 放在心尖子上呵护了半辈子的人,打一巴掌都要懊悔一辈子,就到了今天的地步,兵刃相见。 他轻轻用手拍打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