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出塞》。这会儿在台阶下甩着节鞭。见着杜七,怯怯地收了鞭子。他知道商细蕊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都不是普通人物,于是觉着很紧张。杜七看见他,马上也不急着叫唤商细蕊了,曼斯条理地解着领带,瞧着他很有兴趣似的,嘴上问道:“你是水云楼的孩子?唱旦的?真秀气。学了多久了?这是唱哪出?” 小周子嚅嚅地一句话也答不上来,脸也涨红了。杜七一见这情形,眼里的兴趣荡然无存。看小周子的年纪已有十三四岁。商细蕊在十三四岁出师的第一场戏,台下坐着张大帅全军人马。那些杀气腾腾蛮不讲理的丘八坐在下面,好像一个唱左了调儿就会被他们掏枪崩掉,就是商细蕊的师父商菊贞瞧着都有些犯憷。然而商细蕊上了台从容自若的,愣是把《大英节烈》唱动了整个平阳城。一个怯生的戏子,上了台,对着下头乌泱泱的各色纷乱看客,嗓子都得发抖!当下把小周子视为平常,撂了他快步走进厅堂里。小来兑了一杯凉茶端上来。杜七笑道:“怎么样,蕊哥儿是不在家啊?”小来朝他勉强一笑,很难回答的样子,然后愤恨地望了一眼卧房那遮得紧紧的门帘。于是杜七很好奇:“大中午的天还热着呢!他干嘛?捂痱子啊?”说着就要去撩那门帘。小来“哎”了一声阻挡不及,想不到门帘从另一边一掀,商细蕊脸颊红彤彤地系着长衫扣子走出来,钮扣扣得卡着脖子,十分仓促似的。杜七不疑有他,快乐地一把抱住商细蕊,往他左右脸上响亮地亲了两口:“宝贝儿!我回来啦!想不想我啊!” 商细蕊摸摸被亲过的地方,拉着杜七的手撒娇道:“七少你回来啦!我想你啊!俞青他们都来了!就差你啦!” 杜七双手一环,搂着商细蕊的腰在屋子里转一个圈:“火车还没到北平我就听说了。蕊哥儿!又到你技压群雄一枝独秀的时候啦!我在法国可没闲着!给你攒了两个好本子!准让老家伙们无可挑剔!”他俩关系实在很好,杜七算是看着商细蕊红起来的,亲兄弟一般的挚友。说到激动处,忍不住又照商细蕊脸上亲了两口,惹得商细蕊捂脸笑作一团。杜七这去了一趟外国沾上的做派,有人可看不顺眼了。帘子猛然一掀,程凤台只穿着一件衬衣,扣子都没扣全,他下午没事就会来找商细蕊睡个中觉打个盹儿。因为早晨起得晚,其实也睡不着,只不过光天化日宽衣解带干点摸摸索索的勾当,耳鬓厮磨一阵解解馋。从杜七乍呼呼一进门他就听着了,开始亲两下小戏子他还能当他是打招呼,都是洋派人,能够理解的,可他这还亲上瘾了,那可不行! 程凤台看着杜七,喉咙里咳嗽一声。商细蕊匆忙给他们做了个介绍。杜七戏子堆里混的,一眼就瞧出程凤台这入幕之宾的意思了。来不及说什么寒暄的话,程凤台已把他和商细蕊来回打量了个遍。商细蕊固然是柳枝条儿似的清新秀气,杜七纤瘦苗条,周身的一股放荡风流,清灵灵的,也很可看。 他俩不是那回事。程凤台心想。不是我和小戏子的那回事。于是他很友善对杜七点点头。他刚在床上躺得浑身冒汗,越过杜七径自给自己倒了杯冷白水。有没有茶这也不挑了。他知道自己在这家的待遇谁都不如,不如小周子不如杜七不如其他的客人们,甚至还不如路过卖煎饼的老大爷。小来是不会伺候他什么的。杜七却发怔似的盯着程凤台拧着眉毛瞧个不住,忽然一咬牙,把商细蕊往边上一搡,对程凤台大喝一声:“娴云!!!” 程凤台顿了顿才意识到杜七是冲他在喊,扭头莫名道:“什么?” 杜七眼里直冒火光,撸袖子就要上前找他干架:“你大爷的!你还把娴云给忘了!你招了她还把她忘了!” 杜七实在太瘦了,公子哥儿大概也极少动拳脚。拳头没有抡到程凤台面前,就被程凤台一把捉住手腕,惊道:“杜少爷!有话好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商细蕊从后面抱住杜七的腰,慌张道:“七少!七少你干嘛呀七少!你别打他呀!” 外面小来和小周子也听到动静奔进来劝架。小周子瘦瘦小小,根本拦不住一个发疯的杜七。小来虽是个姑娘,倒比他有点力气,奋不顾身挤到两个人中间分开他们。程凤台被她往后一推,碰翻了茶杯,弄得一手湿淋淋。他骂了一声,腾空甩了两下,正好把水珠子甩到杜七脸上。杜七仿佛有被抽了一耳光的羞辱感,一抹脸,站稳了愤怒地指着程凤台鼻子:“你不记得百花楼的娴云!你还不记得我?那天就没打够你!” 提到百花楼,程凤台对着他的脸努力回忆了一番,是有点儿想起那遭风流往事来了。那还是两年以前的某一天,他与人谈一笔海水珍珠的生意。一般讲到珠宝就要讲到女人,果然宴席末尾,对方老板笑道:程二爷只在洋派的舞女歌女中周旋,哪知道珍m.bJZJnf.COM